这次陈薇没化妆,穿着普通的羽绒服,素面朝天,扎了个丸子头。
卸去平日里睿智干练的女强人模样,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倒像是同龄人了。
“梁舒音,你知道吗?”
陈薇挽着她的手,一脸真诚,“我真挺羡慕你的。”
她抱着书,脚下一顿,“羡慕我?”
“嗯。”
陈薇点头,“羡慕你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你知道吗?在整理这件案子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想,如果换做是我,在高考的年纪遇见那样的变故,会不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答案是否定的。”
陈薇摇头,盯着食堂门口来往的莘莘学子,“因为我赌不起。”
一字一句从她口中溢出,瞬间化成白雾,消散在冬日的凛冽空气中。
她深深地叹口气,转头看着梁舒音,目光深远却无奈。
“既赌不起一个将背景强大的坏人绳之以法的结局,也赌不起自己的未来。”
“可你是律师。”
梁舒音盯着她,忽然冒出一句天真至极的话。
陈薇被她逗笑了,“律师也不是天然就有勇气的。”
她拍了拍傻姑娘的脑袋,垂下睫羽,“其实我以前是个很自卑,也很懦弱的人。”
梁舒音张了张嘴,想要宽慰些什么,陈薇却已换了副跃跃欲试的神情,恶狼捕食般搓了搓手。
“走吧,我都好久没吃过食堂了。”
午饭后,梁舒音送走陈薇,又给林语棠打包了一份饭菜。
推开门,宿舍安静得落针可闻,她朝林语棠的床位瞄了眼。
已经睡着了。
昨天,她告诉了林语棠关于李明德案件的进展,这姑娘一高兴,当即就去小卖部买了一堆冰淇淋回来。
一个人狂炫了三盒,结果昨晚拉肚子到虚脱。
还好没耽误早上的考试。
从考场出来,她整个人蔫蔫的,饭也没吃,就先回来补觉了。
梁舒音将饭菜放在林语棠的桌上,怕冬天冷得快,又敲了敲她床头。
“棠棠,先起来把饭吃了。”
“哦。”
林语棠迷迷糊糊的,本来也没睡着,闻言,掀开被子下床。
“可可又回家了吗?”
梁舒音走到饮水机旁边,边接水,边问林语棠。
“是呀,回来换了衣服就走了。”
这段时间,陈可可每天下了课就回家,盯着她妈吃药吃饭。
之前程琳的检查结果出来,是早期胃癌。
手术因为排期的问题,原本得往后拖,但秦授知道了这事后,当即给她转去了顶级的私立医院,又找了业内数一数二的专家。
手术很成功,秦授好人做到底,还专门帮她妈妈请了营养师和保姆。
梁舒音捧着杯子,若有所思地喝了口热水,摸出手机,给陈可可发了条信息。
【程姨怎么样了?】
很快收到回复:【恢复得挺好的,吃嘛嘛香】
她弯了下唇角,话题一转:【那秦授还在你家吗?】
【…】
【哦,看来还在】
【什么呀,他刚刚就已经走了】
还真很去了。
梁舒音食指敲击着玻璃杯,坦白说,这件事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她没想到,秦授那样一个从不把真心当回事的风流浪子,某天竟然愿意为一个姑娘驻足停留。
知道被套了话,陈可可也不隐瞒了,紧接着又发了句丧气话过来。
【他以后注定是要联姻的,我跟他能有什么】
【对啊,人以后注定是要跟别人订婚的,干嘛还这么事无巨细地关心你?】
半晌,陈可可才回过来:【音音,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梁舒音思忖了片刻,敲下几个字:【活在当下】
当初,她不太愿意让两人走得太近,是觉得秦授这人不靠谱,怕陈可可会受到伤害。
但人不可貌相,皮囊下的那颗真心,是她这个外人无法揣度的。
经历了自己和陆祁溟的事,她对人对事的态度,陡然发生了转变。
与其担心暴雨将至,而不敢涉足其中,不如坦坦荡荡去面对,去接受命运的馈赠。
哪怕终将失去,也可以宽慰自己一句。
她曾经窥见过爱的模样。
走神间,握在掌心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这回是一通电话。
梁舒音盯着来电显示,僵迟了片刻,才面无表情地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喂,妈?”
“音音,晚上有时间吗,妈妈想跟你吃个饭。”
久违的母女会面,约在学校附近的一个中餐厅。
自从那次在陆家发生冲突后,两人好几个月没见了,中间也只通过一次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