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婆子道:“您的衣裳也不对呢?小姐正当稚龄,大人用一匹布,您半匹就够了。咱们侯府的布料,都是自家布庄子从南边运过来的,还有宫里赏赐下来的,那都是足量的好料子,两匹布给您做一件衣裳?这也是骗小姐呢。”
小姑娘们是有些被吓蒙了,敖昱抱着小月亮站了起来。
“再加一个,从今儿起,一个妹妹配三个奶妈子。”
赵妈妈道:“是。”
“妹妹们都是我颛孙家的明珠,日后嫁出去也必是顶门立户的大妇,断然没有成了个榆木疙瘩的道理。我明日又要走了,母亲那里安静,妹妹们日后可多去轩逸堂玩耍。她们以后要能扬起手来打人,甚至叉着腰骂街,却断然不能站着被人打,可明白?”
“是,大少爷!”八个婆子一起道。
敖昱不再多说,抱着小月亮走回了轿子上:“回轩逸堂。”
刚回轩逸堂,小月亮用袖子擦着眼睛,醒过来了。
“正好晌午快用饭了。”
“嘿嘿~”小月亮笑了笑,“没法子,我还小。”正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年纪。
“我和我娘单独说两句话。”
“好,我在堂屋里玩。”
轿子一停,小月亮就蹦下来,小小一个儿,脑袋上总角摇晃着,一溜烟跑进堂屋去了。敖昱站在原地,萌得心肝都在颤,不过还是冷静地对郭夫人道:“娘,咱们母子说说私房话。”
郭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了,只能用帕子遮着:“行!大郎进来!”
敖昱做的事儿,她都一清二楚。有些过于凶悍,失之柔和,但旁人若挑拣不是,也只有这一点错处了。
“大郎雷厉风行,如今轩逸堂的奴婢,心上的弦都绷紧了两分。”
“娘,我将给弟弟们选小厮的差事,都交给了孙管事,不知可有不妥?”
“并无不妥,他这些年在家里规规矩矩勤勤恳恳,只是为人略有些木楞,实在是不好交给他外差,但教导下人,他倒是极得力的。”
木楞?敖昱想着孙管事跟他打的几次配合,还有那个及时送上来的小轿子。
“娘,您想要诰命吗?”
“哎哟!哈哈哈!”郭夫人立刻笑了起来,止住了笑,她深吸一口气,道,“傻小子,我要什么诰命?真想要,这家里能这么太平?”
她给了儿子一个眼神,这是正经把他当大小伙子了,有些事儿能开诚布公了。
就大房那俩,要人脉没人脉,要名声没名声,若郭夫人有心,还真能把他们这一双都悄无声息地碾死了。元烈帝重嫡庶,可他爹也是嫡子啊,还是兵部的官儿,兵部勋贵可多。大房不孝 荒唐的名声,可是比二房难听多了,到时候他爹袭爵轻轻松松。
最多是来一个降爵,但他们家哪里在乎这个?
“娘只想你太太平平的,回头你成年了,就从府里出去……”
“娘……我身子确实不好,可能将来子孙有碍。我不想祸害好人家的姑娘,锦衣玉食,却嫁进来就是守活寡的。”
“……”这话让郭夫人立刻再欢喜不起来了,儿女得以婚配,生儿育女,是很多家长儿女幸福的标杆,“都怪我……给你生了个病弱的身子。”
她说着怪,眼睛里却有着一闪而逝的恨。
“娘,没有您,儿子早没有命在了。”原主小时候的记忆,风吹就倒,那时候坐在他脚踏上日日守候的,不是下人,就是亲娘,“娘,告诉儿子,诚心说,您日后想要什么?”
下人还会偶尔偷懒打盹儿,亲娘从不,只一夜夜地熬着,几次原主半夜睡觉让痰卡了喉咙喘不过气,都是郭夫人发现,把他救回来的——用嘴巴从鼻子里朝外吸痰,确实是只有最亲的人才不嫌弃腌臜的事儿。
郭夫人看着儿子真挚的眼神,叹了一声,倒是没敷衍他,而是垂头细想。
她还真的没想过自己要什么?年少的时候,想着嫁个如意郎君。到她议亲的时候,宫里的大姐姐已经是端妃了。但姐姐妹妹们都不是傻子,以谨侯郭氏的家世,她们最好的出路是低嫁。若朝高门里走,别看有个妃子姐姐,可没权没势没宠的,就个名声好听。
后来陇国公府的老太太上门了,要让四姐姐改嫁二房,娘就把她叫去了。
同一个姑娘,不嫁老大改嫁老二,姑娘的脸面上终归不好看,也总有外人爱嚼舌头,且也说不得未来的夫君心里不痛快。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隐患,不如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