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皇!”二皇子这还是头一次私下里与父皇交谈,得了他的肯定,还有如此温声细语的安慰。他现在脸也是涨红的,不过头却高高昂着。
元烈帝:行了,没看走眼,老二还是那个老二。这事儿他获利最大,却并非他安排的。
二皇子跟着李全德高高兴兴去库房挑宝贝了,元烈帝的手指头敲着几案,突然道:“你说,宾儿若没来求见朕……”
以他的性格,知道表哥身体不好,怕是得忙前忙后的,乙号房的小太监还敢到处跑吗?那茶壶……还会消失不见吗?
奉乾宫总管汪福恩低着头(虽是勤政殿,但汪福恩向来随侍在侧),半个音都没露,仿若没听见元烈帝“提问”。
前半截放壶进去,还能说确实有可能。后半截把壶拿走,就需要诸多巧合 。尤其……要是颛孙大郎和宾儿也喝了那莫须有的茶,皇子闹了肚子,外加一个快死兵部侍郎之子,那地方得热闹成什么样?
太监全得死,伴读们也都不能得好。勋贵们得排着队在外边上告罪和自辩的折子,前朝后宫都得炸了。
不对,想偏了,其实这个壶留在乙号房才最合适,没必要冒险拿走。按太医的说法,看四个孩子的症状,就是黄连加巴豆,宫里的药虽然管控得严,但这两味药还是很常见的。这种药甚至从宫外朝宫内带,检查的守卫也不会过问的。毕竟,宫内憋气上火的人多。
壶就是寻常壶,药也是寻常药,这就是没法查的无头案子。
就没有这个壶!元烈帝的手指头重重敲了一下。
这就是自导自演的。
颛孙御鳢睡了一觉,四个毛头小子清了清肠胃……就捞足了好处啊。
元烈帝咬了咬牙,这几个胆子够大的,可也不能说胆子大。因为这要是他们自己办的,那从头到尾,就是四个人闹了肚子——即便最糟糕的结果,有哪个小子露了馅,也不过是他们自己嘴欠,乱吃东西,大不了被打回家去,毕竟只是几个孩子罢了。
“哈哈哈哈哈!”刚才还怒,此刻元烈帝却笑了起来,“朕少年的时候,怎么就没碰到过这么有趣的人呢?”
也不知道该说是太子倒霉,还是该说老二运气好,这种神人都能让他们碰上。
“可惜,慧极必伤啊。”口中说着可惜,元烈帝心中却道“幸运”。
颛孙大郎生而病弱,太医很确定,他是早夭之相,完全是因为生在富贵人家,让药丸子给堆出来的命。他以后是走不了科举的,便是考秀才的乡试,他都能死在考场上。
正因如此,元烈帝让颛孙大郎活着。一个注定不可入朝的人,他搅动的风云,终究有限。最多是让元烈帝的生活,多些趣味罢了。
二皇子在库房取了物品,又来谢了恩。
元烈帝当场下了一道责罚二皇子的圣旨:大概意思是说二皇子送错了茶叶,把太医给他开的清火茶送给了伴读们喝,以至于酿成大错,他认罪认罚。
父子俩都觉得挺有意思的,元烈帝还是头一回下这么儿戏的圣旨,二皇子方才明白,原来……圣旨并未都是凛然不可侵犯的,也可能是一场儿戏。
“那、那个,父皇,能把乙号房的两个小太监留下来吗?”
“可。”元烈帝点头,“你也太心慈了。”
这却又是颛孙大郎动手的铁证,否则元烈帝可不信老二这粗枝大叶的还会多管这个闲事。
乙号房的两个小太监也各被打了三十大板,他们的错依然是玩忽职守,却从有人被害得下毒,变成了伴读生病无人照顾,两个小太监一脸的感激涕零。
至于敖昱他们五个,都给放了两天的假,还得了许多的赏赐,开阳殿都放不下,直接送他们家里去了。第三天就是被各家接回去的时候了,届时二皇子还会挨着家的拜访。
敖昱坐在戊号房里,四个倒霉蛋已经止住泄了,牛万涛问:“四弟,咱们还让那俩伺候啊?”
敖昱一指外头:“你是要换新人,还是要换有了教训的?”
那俩小太监被打得一瘸一拐的(手下留情了,没伤筋骨),现在一个搬了个马扎子坐在门口,守着戊号房,盯着没人的乙号房。另外一个则去厨房要水了,临走的时候还头一回跟他们禀报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