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
“穷山恶水出刁民,但他们毕竟是凡人,咱们不能随便动手的,就你这个脾气,别回来没治几个,倒毒死了几百。”
“喂!”
“夏岚,我们说真的……”
“我跟你说,最近好多人家把孩子扔到咱们营地附近。”
“对,还有附近村子说看了平水道女子的脚,便抬着轿子来‘娶妻’的呢。”
“又有明明是他们自己扔孩子,却反过来说咱们偷孩子,来要赔偿的。”
天骄们跟夏岚说话的时候,表情还是很复杂的,之前道徒们讲“故事”,他们还以为自己是遇不上了呢。谁知道这就成了他们亲眼所见了。
“不说你,我们都有几次想杀人的。”
“修士护天下黎民苍生,黎民如果都是这样的,我可不想护他们。”
“也有好人的。”
“前两天有对老夫妇送了我们六个鸭蛋。”
“因为道徒去帮他们浇水了。”
“那么大年纪住在山坡上……”
“无儿无女的,让村子里赶出来了。”
“夏岚,要不然你先去给那对老夫妇治病吧?”
“不是让道团里的大夫治好了吗?”
“再治治也无妨!”
“对对对!”
“哎?等、等等!”
夏岚被拉走了,成了平水道的医修……之一。
跟着敖昱来的平水峰弟子,原本有些就是医修,其余还有跟着道团过来的散修是医修的。夏岚先是发现自己排不上号,接着发现,他可以从这些修为远低于他的医修身上,学到很多。
他们是极少见识到什么珍稀的药材,但是对寻常药材的搭配上体现出的对药理的认知,以及一些治疗手段的小窍门,都是夏岚可以学的。
宋锦棉是舞修,她没去找敖昱指点,每日坐在船舷上看奔腾浩瀚的江水,看荒芜贫瘠的大地,看或愚昧或纯良的人,看建立营地的平水道,她没有闭关,倒好像日日都在入定。
敖昱每五日一讲法的习惯,只是偶尔会因为打架推迟,但大体上还是维持住了,其余未曾找到方向的修士,无论是天骄、平水峰的弟子,又或者只是散修,都能来听讲。
这一日众人又到了新的河段,此处的水神是一只蜃。
它漂浮在水中,吐出浓浓的雾气,将整片河段包裹在了浓雾里,但凡有人靠近,就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完全是彻底的妖怪做派了。但蜃也给当地带来了好处——附近区域的温和降雨,因此这片河段是天极江水域少数几处富饶区域之一。因此,当地民众每年都买来人口,赶进雾气中以祭祀大蜃。
众人早已经准备好了对付蜃的符咒与法器,但刚刚靠近,便有女子的身影出现在了浓雾中,这女子一袭绿衣面目柔和,樱唇微启:“小妖有一事不解,若上仙为小妖解释,小妖在此发下天魔誓言,愿意束手待毙。”
这遇到了一个想文斗的。
“你问吧。”敖昱道,表情愉悦。
苹果醋【……】又是个哐哐撞铁板的傻孩子。
“我生而为蜃,吃鱼、吃蚌、吃虾、吃蟹,这些血肉与我来说都是寻常,即便它们也修行成妖,能说会道,对我来说,也不过是更增风味罢了。人在我看来,也不过是另外一种能说话的肉。且我与那些会被怨气缠身的家伙不同,那些凡人死之前都会心愿得偿,余生完满,他们是不曾生怨的,我更不会入魔被扭曲了神志。那么为何,我不能吃人呢?”
“你是强词夺理!”有人呵斥,但很快呵斥的人也闭了嘴,因为有些事他们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对蜃解释。
它天生就是吃肉的,不能吃人的原因,因为人是人?
这么一想,有些修士竟然也觉得不合理了,所以众人干脆都看向了敖昱。小月亮也看着敖昱,不过他在舔着嘴唇——那蜃说什么吃鱼吃蟹的时候,他就在舔嘴唇了。
“因为……你吃人要被我杀的。”敖昱摊了摊手,相对于蜃的大段解释,敖昱这就太简单了。他甚至还惬意地捏了捏小月亮的脸颊,两人的眼神交流着。
(小月亮:要吃大贝壳吗?敖昱:对的。)
众人:“……”
蜃:“……”
蜃:“什么?”他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
“因为你吃人要被我杀啊。”还是这句话,只是敖昱这次多了两句解释,“我乃人,人护人,人之道也。”
蜃被哽住了,它以为敖昱要跟辩证什么对错,很多修士也来与它辩过,甚至有人因此入魔。毕竟道的根基就是顺其自然,可对于蜃来说,他的自然就是吃肉。这也是老虎和狼的自然,让他们去吃草,那才是违反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