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渡看向沈元白,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夜逢是个很可怜的孩子,沈伯伯,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被关在铁笼子里,脖子,手腕脚腕上,都捆着厚重的铁链。夜逢那时候,瘦得感觉脖子会被那些链子压断。”
“还有身上……”桑渡眼眸微垂,夜逢这段时间长得很好,这让桑渡几乎要忘了,最初和夜逢相处时,他的境况。
现在再回忆起来,仍旧是觉得手脚冰凉,像是被人压住了脖子一般,难以呼吸。“身上的血几乎被人抽干了,青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寻青垂着眼,她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却是久久没有开口回答桑渡的问题。
而沈元白,则是深深望了桑渡一眼,“桑桑,这孩子,不能留在你的身边。”
桑渡看向沈元白,她眼眶发红,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发抖,“为什么?”
沈元白看起来有些不知从何解释起,他盯着桑渡许久,才叹了一口气道,“桑桑,我同你青姨总不会害你,那个孩子不能留在你身边,你听我们的,将人送走吧,最好送得远远的,再接触不到你。”
桑渡眉心皱起,她不解极了,“沈伯伯,就算要将人送走,也总要给我个理由不是吗?”
“桑桑……”沈元白走到了桑渡面前,他语重心长道,“你听话。”
桑渡没说话,她的胸膛微微起伏着。
只是,这种时候,不说话,便已经是桑渡的答案了。
一直坐着不曾出声的方寻青忽然有些严厉地开口道,“我们何时做过对你不好的事情?桑渡,你如今是要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怪物,顶撞我们,不听我们的话了吗?”
桑渡眼眸颤了颤,她看向方寻青,“青姨……”声音也发颤,可是半晌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方寻青已经站起了身,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神色,“桑渡,将人送走。”
“青姨,就算要我将人送走,也总要给我一个理由。”桑渡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睫毛已经被打湿了,正粘在一起,一绺一绺的,我见犹怜。
可方寻青看起来,却好似更加严厉了,“桑渡!你是离开呈莱宗两日,便觉得无须听我们的话了吗?”
“这些年,我待你如同亲生女儿,无论什么东西,总是你有了才轮得到昭昭,无论什么事,我与元白总是先想着你,再去顾我们的亲生女儿,这样的情分,在你这儿,难道还不比不上外面那个?桑渡,你太叫我失望了!”
桑渡浑身一颤,她瞪大了眼睛看向方寻青,面上有些惊讶又有些委屈。
“桑渡,你若是不将他送走,那以后便莫要再唤我青姨!”
桑渡退了半步,她看着方寻青,眼角的泪滚落。
一旁的沈慈昭有些着急,她先前一直找不到机会插话,现在见方寻青说出了这样的狠话,也顾不上旁的,上前挡在了方寻青同桑渡的中间,“母亲,您在说些什么?!”
沈慈昭将桑渡护在身后,她看着自己的母亲,面前的人脸色铁青,那是沈慈昭也从未见过的严肃神情。
“夜逢如今被桑桑教导得很好,你们不过刚同他见了一面,为何要让姐姐将人送走?!”
沈元白对着沈慈昭摆了摆手,“你莫要在这里掺和。”他往前走了两步,拉住了方寻青的胳膊,“寻青,莫要说这些气话。”视线落在桑渡身上,沈元白脸上的神色略有些复杂。
他是知道桑渡的性子的。
平日里虽说乖巧懂事,可偏有一点,倘若她想做些什么,那便是撞得头破血流也要去做。
颇有几分固执,就同她的母亲一样。
沈元白眸光闪了闪,他看着桑渡,正要说话,外面却是传来声响,“桑姑娘,宗主回来了——”
是宗尧的声音。
片刻后,盛逾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我能进来吗?”
屋子里没人说话。
沈慈昭眼珠子转了转,索性走到了门边打开了门,她对着盛逾使了个眼色。
盛逾看向屋内。
桑渡的眼眸红红的,看了自己一眼又飞快垂了下去。
盛逾心头微顿,桑渡是在哭。
方才他回到宅子,倒是听宗尧说了,说是桑姑娘同呈莱宗来的两位似是有些不愉快,而这不愉快,因夜逢而起。
“盛公子。”沈元白看向盛逾,他想挤出笑来,只是脸上实在太过僵硬,怎么都挤不出笑颜来。
“沈伯伯。”盛逾对着沈元白抬了抬手,而后又看向方寻青,“青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