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只是想着这婚不能退,凭着这一个念头就从山上下来了。
可是方才见到盛逾,那惊鸿一瞥,却又让桑渡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婚退不退,从来不取决于她桑渡。
先前几回,那退婚书写得那样果断,无非是须弥宗想要退婚的心思已经路人皆知,桑渡主动走一步,无非是全自己同呈莱宗的脸面,也叫须弥宗有个台阶可下。
可是现在……
桑渡进了客房,她手中浸了温水的帕子渐渐变冷,连带着桑渡的思绪一起。
她没有再想下去。
眼下,还有一件事更为重要——活过今夜。
倘若活过今夜,同先前比较起来,变数就是那一纸退婚书。
桑渡坐在床边,她微微闭眼,靠在床柱上,呼吸平缓。
月光一如先前,清冷如银,穿过窗户落在地上,格外静谧。
也不知过了多久,桑渡猛地睁开了眼睛,她长长吐出一口气,长街颤抖,宛若秋日随风振翅的蝴蝶。
桑渡好端端地活着,活过了先前必死的档口。
可是,她的面色却仍旧是苍白如雪,看不出丁点血色。
桑渡重重吐出一口气,她起身,走到了床边。
东边,隐约泛白。
天快亮了,她活过了先前总是横死的夜晚,可是一颗心,仍旧沉到了幽深之处。
先前,她只对这猜测有七成的把握,可现在,退婚就会死这件事,已然有了九成的可能。
桑渡看着泛白的天际,悠悠吐出一口气。
热气遇冷,在桑渡眼前氤氲出成片的雾气。
桑渡盯着那片白雾,片刻后,抬手关上了窗户。
得在明天宴会前休息好,并想到一个好的法子。
啪嗒一声轻响,雕花的木窗户被桑渡关上了。
也隔绝了那藏在风雪之中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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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两声。
立于窗前的人回眸看向紧闭的门扉,缓声道,“进来。”
“宗主,那头白纹黑虎已经处置妥当了,您要不要去……”
原先站在窗前的人抬了抬手,他声音清润,仿若外面的积雪正在缓缓消融。
“受伤的人,可安置好了?”盛逾开口问道,他转过身,挡在了窗前。
“已经都让宗门药师去看过了,没什么妨碍的,只有一两个人受白纹黑虎的瘴气所染,伤得有些重,药修那边已经准备了方子,两剂药下去,便能好全。”
盛逾抬眼看向面前的人,他抬脚走至桌边。
屋内桌上,放着一张写了字的纸,盛逾抬手,将那纸递给了面前的人。
男人接过纸张,低头去看,“这是……安神的方子?”他并非药修,对这些并不了解,只是打眼一看,上头写着的都是些安气凝神的草药。
“我记得,随行的箱子里,有这些草药。”盛逾道,“宗尧,你照着这方子将药抓好,给……”盛逾的声音顿了顿。
宗尧原先正低头在看方子,听盛逾的声音忽然停住了,有些疑惑地抬眸看向了面前的人。
盛逾眸光轻闪,看向宗尧时神色如常,“给呈莱宗的谢安淮送过去。”
宗尧有些疑惑,只是很快又想明白了。
他们此行是给呈莱宗宗主沈元白贺寿的,谢安淮是沈元白的大徒弟,这两日在天恩镇上负责招呼各地前来的修士。
他们是东道主,这安神的药,自然该由他们去分发。
若是越过他们去分药,反倒有几分越俎代庖之感,没什么规矩了。
宗尧满脸的臣服,他看向盛逾,“宗主考虑的是,我这就将药方和药草给谢安淮送过去。”
“等等。”盛逾喊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宗尧,他摩挲着指节,视线落在宗尧手中的药方上,“你记得同谢安淮说一声,这药方温和,即便不是修士,喝了也不会承受不住,反倒会补气益血,对身子弱的人,也是个极好的方子。”
“宗主放心,我会同谢安淮说分明的,让他不用担心给寻常百姓吃了,会受不住补。”宗尧对着盛逾拱了拱手,拿着药方出了屋子。
直到宗尧的视线消失在眼前,盛逾才缓缓转动视线,看向窗外,晨光熹微。
等宗尧将药材点齐,给人送过去,煎好,也该天光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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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活过了夜晚,桑渡紧绷的神经松了两分,可她仍旧没有睡太久。
日光落入客栈房间时,她便也醒了过来。
得趁着白日去晚上设宴的地方看一看,提前寻摸一个合适的,搭台唱戏的地方。
只是刚刚收拾好,桑渡还没来得及出门,便听到了敲门声。
桑渡应了一声,屋外的人这才推门进来,是谢安淮。
谢安淮手里,还托着药盅。
“煎了些安神的药,昨天你受到了惊吓,还是喝上一盅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