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戮休已经绕着祭台飞了好几圈,每一圈都在贴近。
他穿过最后的结界,紫色火焰下映照地紫色羽毛熠熠生辉,他尖而锋利的鸟喙扎进火焰里,衔出一口夺目的火星。
像是感受到又一簇子火被从身边拿走,火种大幅度地跃动着,无端让人感受到一种悲鸣。
而与此同时,傅潭说的心口,莫名其妙又足以震撼,他竟然什么都感受到了。
忽明忽暗的紫光打在傅潭说的脸上,映着他呆呆愣愣的神色。
那是,是本源的母火。
可是,他好像感受到,有一簇子火,正在他胸腔内跳动着。
闻人戮休衔着一口火星下来,沈双双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琉璃灯,接下了这簇火苗。
“好耶。”沈双双看着琉璃灯瓶里的火焰,爱不释手,“它可真漂亮啊。”
“是吧,鸣玉?”
傅潭说回眸,匆忙应和道:“是。”
其实他连双双问的什么都没有听清。
大家都沉浸在取到凰火的震撼和喜悦里,沈双双捧着瓶子,和闻人戮休你一眼我一语叭叭地讨论着。没有人发现傅潭说的异样。
傅潭说沉默着。
旧时,师父曾教诲与他的,关于凰火的话,他记得清楚,前些日子,还曾与双双言说。
“火属阳,有些人天生心火虚弱,精血两亏,阳气不足,有早夭或早亡之相,便可引一缕凰火入心肺……”
字字句句,原来说的,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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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与书,我给你磨墨……”
“洛与书,我煮茶给你喝……”
鼻尖似乎萦绕着淡淡的茶香和墨香,而自己正襟危坐,桌上的纸摊开着,可上面的字迹却看不清一句。
同样看不清的,还有面前女子的脸。
她伏在自己膝盖上,安然地睡着。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肌肤相贴,她搭在自己大腿上的胳膊和指腹是那么柔软,柔软地让人心惊。
披散的乌发下是曼妙的身姿,柳枝腰盈盈一握……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长臂一揽,将人拥入怀中。
不,不对。洛与书仅存的意识在挣扎。
哪里来的女人?这是在哪里,自己又是在做什么?
他不是在聚气入府么?
呼吸愈发变得粗重,膝盖上的少女苏醒了,扭动着纤细的腰肢,缓缓冲洛与书扬起了脸。
洛与书瞳孔震动,那是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好像被抹去了五官,看不清,根本看不清原本的样貌。
“洛与书……”
她缓缓凑近洛与书的面庞,甜腻的呼吸几乎喷薄到洛与书脸上。
娇软的女声拉长尾音,似是在撒娇,带着魅人的酥意。
“你抱抱我……”
“你不想,抱抱我吗……”
“彭”地一声,有什么突然碎掉,天地旋转,意识被猛地拔出识海的水面。
窗外,天已大亮。
一切消散于无,女人,娇软的身体,那些繁杂的声音,都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是有洛与书全身汇聚起的灵气。
第三次,第三次了。
所有汇聚的灵气,在即将投入灵府的前一刻,分崩离析,消散全无。
而后,细密的疼痛自经脉传至每一处神经。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师兄,我进来啦。”
是前来送案宗的弟子。
洛与书独坐于床榻之上,那床榻干净平整地连一丝褶皱都不曾有。而他安安静静盘膝而坐,只绾了一个结的如瀑长发,乖巧柔顺地披散下来,垂到腰间。
他静静地睁开眼,琉璃一般澄净的眸子,像是没有回过神来,灵与肉分离一般,透着一种安宁的迷茫,整个人,恍若一尊不属于这烟火人间的玉雕雪塑。
弟子敲门进来,看见洛与书这般,叹息:“师兄又打坐了一夜未眠?”
洛与书眼睫微垂,似是还未曾回过神来,没有回话。
弟子话多,一边将怀中抱来的卷宗放在洛与书的桌案前,替他铺平整理好,又忍不住开口:“师兄压力不要太大,虽然师尊快要出关了,但这么些年,您的修为突飞猛进,已经足够优秀,师尊肯定是满意的。”
在他眼里,这些日子,洛师兄几乎做到不眠不休,精进修为,分明是因为师尊即将出关,心慌所致。
可洛师兄本就优秀,又不像是那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小弟子,哪里还用怕师尊考察功课?
整个重安宫,就没有第二个比洛师兄还勤奋的人。
洛与书依旧没有回话。
弟子习以为常,大师兄就是这样沉默寡言,性子冷淡,他收拾好东西后,便一躬身:“弟子不打扰师兄清修,弟子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