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在她心里,她觉得自己是有罪的吧。”双双挨着他盘腿坐下,“不要多想啦鸣玉,虽然对于她的死我们很遗憾,但是决定在她手里。我倒是觉得,她走的时候,是轻松又愉快的呢。”
傅潭说不懂她的脑回路,一个人要自缢了,她怎么还能轻松又愉快呢?
“因为这件事情是她自己决定的呀。”双双托着脸,遥望脚下缩小的村庄,山林和土地,“不管是与秀才结亲,还是被前世的情人掳走,不管是因为自己间接害死了那么多人,还是又幸运地被救回来,都不是凭着她的意愿变化的。”
“如果可以,她大概也只是想做了一场梦,梦醒来依旧是张家深闺里的小姐吧。”
沈双双侧首瞥他一眼:“哎呀,不知道这么跟你解释说不说得清,反正就是,如果我是张小姐,不管是生还是死,只要是我自己的决定,我都认了。如果她自觉罪孽深重,无法原谅自己,那自缢未尝也不是解脱的方式呢。”
傅潭说似懂非懂,好像咂摸出了一点什么,但是仔细想想又说不上来。他烦躁地躺在甲板上:“等抓到潺宿,干完这一单,我再也不要下山接任务了!”
楚河在掌舵,赵秋辞在看地图,闻言皆是侧首看向傅潭说,叹一口气,着实生出一些羡慕来。
咸鱼有咸鱼的好,傅潭说说不干,是真的不干了,也没人催他没人逼他,他们这些弟子就不一样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身不由己啊。
前方的光线蓦然暗了下来,好像风刮来一阵乌云似的,天一下子就黑了。
楚河提醒:“我们快到鬼蜮了。”
闻言,傅潭说和双双都从甲板上爬起来,爬到船舷上往下看。
浓密的森林,像被烟熏过似的,黑乎乎的。和仙山不同,这里感受不到一丝灵气,瘴气弥漫,灰沉沉的一片死寂。
双双第一次来鬼蜮,瞪大眼睛也看不清底下的情况:“好黑。”
傅潭说吸一口气,唇角勾起微妙的弧度。这熟悉的味道,他数年不曾回过的家乡。
灵舟飞不过密林,四人便停下来收起宝器,往前步行。
自从踏入鬼蜮天上就看不见太阳了,所以现在也没有办法判断出时辰来。也不知道是本就天黑了还是鬼蜮内就是这样,天色都是灰蒙蒙的,整个鬼蜮好像被一个罩子罩起来了似的,越往里走越黑。
面前是茂密的森林,然而每一棵树都有自己的想法,盘虬交错,奇形怪状,在这等不见天日的地方,甚至不知道这些树是怎么生长活下来的。
傅潭说抬腿就往林子里走:“鬼冢应该就在附近,不过我们得找找看。”
“等一等。”楚轩河拦住傅潭说,两步走到了傅潭说前面,“探路有我跟师兄,你到后面去。”
傅潭说一怔,已经被双双一把抓住,往后一拉:“鸣玉你窜那么快干什么,跟我一起走。”
傅潭说还没走半步就被拉回来,前面有楚赵二人开道,他和双双并肩步行。似乎处处保护最弱的傅潭说,已经成了三个人下意识的习惯了。
每一步前面的藤蔓荆棘,都有赵秋辞和楚轩河率先砍过去,清理草蔓,逼退毒物,踩出道来。
傅潭说与双双跟在后面可以完全不顾忌,十分安心。耳边是双双叽叽喳喳的聒噪,时不时二人还要拌嘴小吵几句。
傅潭说握紧的双拳缓缓展开,掌心的潮湿被风吹干,在这般可怖的地方,他的心绪居然平和下来,甚至感觉十分良好。
让他放松的,是十足的安全感和底气。
楚赵二人在最前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然而越往前走,楚轩河越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回事,怎么一个鬼物也没碰上?”
双双第一次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没遇到鬼物,师兄还很失望不成?”
“不是,是太反常了。”
四人势单力薄,自然是不希望遇上成全结对的鬼物夜行,可也不能一只落单的都遇不上吧?鬼蜮鬼蜮,没有鬼物才奇怪吧?!
赵秋辞眉眼凝重,也点了点头:“是,太反常了些,只怕后面有什么深不可测的东西等着我们。”
三个人一时紧张了起来,行动愈发谨慎了。
傅潭说抿了抿唇:……
他只跟着走,一言不发,封灵阁办事太利落,他确实通知封灵阁,让灵壹带人提前清理清理现场,好让他们今日之行顺利些。
封灵阁果真清理地好干净,一只不剩。
他咳了一声,解释道:“今日许是鬼蜮发生了什么大事,或是什么大日子,因而鬼物们都不在,想必是游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