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您还有故人。他也喜欢吃橘子?”潺宿惊奇,“他年纪不会很大了吧?还活着吗,没亡呢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澹台无寂无语地瞥他一眼:“吃你的橘子吧。”
一直等潺宿吃完桌上果盘里所有的五个橘子,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澹台无寂才开口问他:“倒是你,终于同意从西玄出来,重回故地,难不成是想开了?”
“你不怕见那些故人,也不怕见……你师父了?”
潺宿顿了顿,回避了问题,还反问回来:“那你呢,你不一样选择回来。”
“我与你不一样。”澹台无寂笑了声,“我本是有伤在身,如今大病初愈,也该为尊主分忧。何况,我师父,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潺宿不知道这四个字对于澹台无寂的意义,但是对于他,那是他想都不敢想,不可承受的重量。
“我曾答应她,永远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潺宿轻叹一口气,垂下眼眸。
“但是我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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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紫色的影子隐没在黑暗里,几乎看不见。
后园被封禁,一批眩人被抓进司天监,剩余的人心惶惶,转移到了别处宫殿,眩人阁空了下来。
紫雀悄无声息落到高高翘起的屋檐上,像是随风落下的一片树叶,平平无奇。继而,紫雀化出人身,少年敏捷地一跃而下,落到地面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白日还缠绕着绷带受伤的肩膀现在完好如初,闻人戮休按照白日的路线,潜入堆放尸体的密室。
尸体现在早就被司天监清空了,偌大的密室空荡荡的。
傅潭说说这里还有一间密室,确实还有,但是,他们轻易找不到的。
闻人戮休掌心汇聚出紫色暗芒,落在地上,霎时间浮现繁琐复杂的阵法,在他脚下运转起来。
从他踏进这里时他就察觉出来,这里肯定在养着什么东西。
这间密室,就是它的饭碗,那些堆放在这里的妖怪尸体,便是它的食粮。
仿佛是受到阵法感召,地面蓦然颤动。仿佛地震了一般,整个密室都晃动起来。
继而,一面墙壁渐渐融化,黑暗而深不见底的漩涡显露出来。
闻人戮休紫色的瞳仁微动,他大步走向那面墙壁,看清了漩涡之中的景象。
墙壁之后,是另一间密室。说是密室并不准确,因为那并非是一个由人建设的空间,更像一个“茧”。
而茧外,是密密麻麻,足够布满整个宫殿的丝网,灰蒙蒙的,粘稠地混在一起。丝网里面混杂着一些未消化的碎尸残体,血糊糊的。
而在茧的中央,有什么东西被包裹着,像是某种心脏。
此刻,心脏正微弱地跳动的。
“蠶母……”闻人戮休目光恍惚一瞬,轻声喃喃,“你真的在这里。”
他上前一步,咬紧牙,眼里充斥着愤懑。
“他们居然这样对你。”
蠶母是活着的,但又像是死了。
如果喂给它食物,它会愈加强大,但是喂给它妖物,它慢慢就会失去自己的意识,陷入沉睡和昏迷。
他们需要蠶母,便维持蠶母的生命,却残忍地喂给它同类的血肉,让它永远难以醒过来。
所以他们找了蠶母那么多年,再也没有蠶母的一丁点消息。
原本该镇守妖域的蠶母,就这样在地底下屈辱地苟延残喘。
闻人戮休气的胸口起伏,眼底闪过怨毒。他抬手,紫色的妖力自指尖汇聚,还未等他对蠶母做什么,便觉手腕被一股力量拉住。
他顿觉不妙,猛然回头。
洛与书出现在他身后,手中仿佛握着无形的丝绸,而丝绸的另一段,正捆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试图挣扎,却挣脱不开。
与此同时,另一个人正扶着洛与书的手,一步步走下台阶来。
傅潭说依旧噙着他那没有任何恶意和攻击性的温和的笑:“瞒着我们自己夜半独自行动,是不是不太礼貌啊,闻人戮休?”
闻人戮休被迫停下来,转身面对二人。他并不傻,很快反应过来,他们既然尾随自己到这里,便说明怀疑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轻笑一声,索性也不装自己天真烂漫的人设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傅潭说笑嘻嘻:“这不是刚发现吗。”
他背着手,走到闻人戮休身边,探头往茧里面看了一眼:“哇哦,你就是为这个东西,才来的皇城?”
“是。”既然坦诚布公了,闻人戮休也没再隐瞒,呼一口气平静心绪,“这是我们妖域的四大圣物之一,镇守北延岩地的白金蠶母。千百年之前不慎被盗丢失,我们找了它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