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师父究竟赐了她什么呢?
不,应该说,她死皮赖脸地求得了什么呢?
雪砚感到了小时候猜谜的快乐。
抓心挠肺的,身上每一块血肉筋骨都活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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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东稍间时,夜色已退去了五成。朦胧曦光里,中庭的风景如一幅画卷呈在那里。松柏、瘦石,花圃......一切皆是眉清目秀的样子。
雪砚合上眼,吐纳了一会凌晨的新空气。肺里沁凉沁凉的。她静静地感受了一会自己。好像没有丝毫不同。
她还是她,没多一样也没少一样。
神仙果然好噱头啊,叫人摸不着一点头脑。
她踌躇满志地兴叹一声。
一时无所事事,又一晃一荡地踱进了卧室里。床上已空了。隔间里有稀落的水声。她蹑步踅过去,推门朝里张了一眼。
见丈夫光着膀子在擦身,忙又把门掩上了。此刻的她有一点不沉静。感觉像中举了,想对最亲的人报一报喜。却又无喜可报。
心里一群小喜鹊扑棱不止,开了春似的骚动着。
周魁哼笑一声,在里头问:“谁在鬼头鬼脑的?”
“是我呗。”她小声地应道。声音清甜清甜的。
犹豫一二,又羞答答把门推开了。废话道,“四哥,你已经起来啦。”
他回一句瞎话,“没有。我这不还睡着么?”
两人各自发笑。他扭头一瞧,见一张芙蓉带露的脸蛋子冲他笑得既温柔又甜蜜。眼睛如两汪润泽的灵泉。
周魁一口仙浆喝到了心里,又十全大补一回。
他想,“磕头”是不是能活血养颜?这家伙比鸡起得还早,竟然一点疲色都没有。气色好得让他想啃一口。“有啥好事,说出来让我也沾点喜气?”
雪砚笑道:“哎,并没有。”
“没有好事,一大早的喜上眉梢?”
她走过去拿了自己的毛巾,“这有什么?我一见到四哥就高兴。像见到了糖罐子。”
他哼笑一声,故意咬牙切齿地说:“哼,整天就只会给我灌迷魂汤。”实质的甜头却少之又少。每次需要她了,不是腰子跳,就是在呼呼大睡。
雪砚笑道:“迷魂汤多鲜啊,喝了养心润肺,长寿不老。”
他拽拽地冷哼一声,又出来了肉笑皮不笑的样子。
她往自己的脸盆里打了水。眼珠子一飘,从他强悍的虎躯上溜了过去。悠悠地说:“明日四哥要去兵部当值,白天都见不着了哦。”
她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把昨夜没端上的“大餐”补上。光喝迷魂汤哪行呢,不得饿死?这位体贴的贤妻如是想着。
丈夫太正了,硬是没明白。
他只听懂了妻子的依恋,心里也是好一番撕扯。
夫妻间的事儿真奇怪。才处了不到一个月,就连骨带肉长成一体了似的。可是,大丈夫总不能跟她一样,黏糊糊地难分难舍。
他硬着语气说:“嗯,这不挺好?老虎不在家,你这小猴可以当山大王了。想看多久的书都没人管。”
雪砚心里一乐,那倒是。
有无法无天的好日子等着呢。可她绝不摆在脸上。雪砚懂自己的丈夫。他若在她这儿排不上第一位,糖罐子会成醋缸子的。
她便依依不舍地说:“哪有的事?四哥不在家时,我每次跟丢了魂似的。”
一提“丢魂”,这甜话儿就讲崴了。气氛一涩,满屋的甜蜜泡泡都回落下来......
两人同时想到了老祖母的事。
这一刻,雪砚心里微动。沉默地感受了一下。
真怪,她忽然发现自己竟一点不怕了。
前几日畏首畏尾,老担心四哥会轻举妄动,会打破平衡。这心里总翻滚着一堆的“万一,可是,恐怕”,现在竟无所谓了。
就算马上提刀去跟圣姑拼命,她也能说干就干。
好像有了上百个亡命之徒的胆气。
咦......?
丈夫见她凝固着,自以为懂了妻子的恐惧。心里又受到愧疚的一击。他沉静地披上衣袍,低声安慰道:“莫怕了,其实,四哥已找到对治那人的法子。”
“哦?”雪砚抬起眼。
“只是,无论如何要先找到被关的老祖母才行。”他有些伤脑筋地眯一眯眼,语气冷峻地说,“我派人秘密查找你上次说的那种小房子,目前尚无头绪。”
雪砚望着他的脸,心里淌过了一丝热乎乎的感动。
“四哥,你就这么信我?就不怕我的梦不灵么?”要不是也经历了喊魂,连她自己都怀疑呢。他倒一上来全盘信了。
周魁理一理爱妻的鬓丝,“我这几日也没闲着,把各样蛛丝马迹连起来,感觉你的梦是能自圆其说的。”何况,他还切实经历了喊魂。有何理由不信?
“哦,是什么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