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砚一脸空白,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谁,什么梦?”
周魁见状,一下什么都明白了。一股酽黑的愤怒从心底刷了过去。他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心里疼出了一个窟窿。
“别怕,什么事也没发生。”
“……”
“你只是记忆被人动了手脚。类似是一种迷魂术,只不过是从梦境植入的,直接作用最底层的‘阿赖耶识’上,所以很难冲破。”
雪砚整个人傻住。她饥渴地在他眼里寻觅着,好像里头有她的救命药。“四哥,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你想不通也别硬想,我会找师父想办法的。”
周魁的手贴住她的腹部,把“救命药”给了她,“放心吧,孩子是四哥的。顶多才一个月大。你和继兄是清白的。”
雪砚瑟瑟发抖,泪如雨下。她死死地抱住了他,放声哭了出来。周魁一遍一遍拍她的背。紧紧咬住了牙关。
许皇后好狠毒的用心。可惜格局太小,以为天下绝不会有哪个女人傻到将这种事告诉丈夫。
她低估了他妻子的坦荡与忠贞。
倘若不是这样,他的儿子真要被算计死了。周魁亲了亲妻子的泪脸,承诺道:“放心,四哥会跟她算清这笔账的。”
雪砚放声哭了一会,很快就安静了。虽然可怕的“顽藓”还在脑子里,世界仍然蒙着一层灰,可她的理智却已完全信了丈夫的话。
这些话让她又活了。独属于她这个人的灵性全面复苏。眼里又有了灵泉一般润泽的光芒。
她眨一眨泪眼,抽噎着支招儿:“四哥,我觉得不如将计就计好了。干脆就对外说,我落胎流了产。人家毒到这份上,我要先让她称一称心!”
四哥眯眼寻思片刻,颔首道,“嗯,我怀疑宫里能偷窥到咱们。待会儿去瞧一瞧,他们到底在玩什么噱头。”
这也太防不胜防了。一个照面没打,就能入梦使迷魂术。
雪砚说:“按以往经验,指不定是有什么神奇的法宝。”
“嗯,过一个时辰你喝点茶,然后假装肚子疼。”
“好。我保证疼得打滚。”雪砚咬着牙发狠。
周魁见她又是柔美可爱的活宝了,不禁大大地松了口气。他拂去她腮边的泪,把人圈在了环抱里。“打滚就没必要了,小心伤着宝宝......这可是我周魁第一个儿子。”
第65章
☆皇帝的悬赏(含一部分修行的理论篇幅)☆
雪砚从一个黑暗泥潭里跳出来了。
泥潭并未消失。它仍在记忆里顽固地散发着恶臭。可是,一旦决定彻底地藐视,整件事就没份量了。不值得要死要活了。
“迷魂术”也就不迷了。
小时候,她无书可看,经常翻一卷手抄本的“金刚经”。上头有一个偈子: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道理似乎简单,说起来谁都能掰扯两句。
如今,她切身体悟到何为“不可得”了。原来,所谓“记忆”的本质就是空,就是假。只因心有所执,一切就会变得很实、很重。
心一旦空了,啥事儿都能烟消云散。
雪砚完成了一次心性的历练,感到了无比的解脱。下了一趟地狱,又飞回了天堂。像翻了一个大筋斗。她依偎在丈夫怀里。不需施法治疗,也能自我疗愈了。
真是修行路上的一次奇特体验。细想想,她又不无后怕:“四哥,皇后娘娘真是棋差一招了。她为何不对你也下手呢?那样可就没人捞我了。”
周魁对受了罪的妻子进行撸猫式抚摸,怎么都呵护不够似的。他想了想,回道:“大概因为我一直入定吧。”
入定时虚极静笃,整个人处于“觉光”中。大脑是清醒的,所以她没法下手。睡眠则是另一个极端,是意识的大昏沉......
雪砚懂了,庆幸地叹了口气。
“那她应该在我上次说出她的秘密之前,就抹去我的记忆。是不是?”
“嗯,确实。可见你这回虽然中了招,还是被运气之神眷顾了。”周魁感慨道。
“对。这一次,四哥就是我的运气。是我……和宝宝的大护法。”她本性难移,刚从苦海里上岸,又冲他甜起来了。
周魁笑了。微微闭了眼,拿下巴锉一锉她的脸。
温情里夹着一丝疼痛,渗到雪砚的心间来了。
作为受害者,他们对凶手的艰辛一无所知。皇后娘娘其实很不容易。整整一个月,都在克服对幻相的恐惧。
吓破了好几副胆子。
在害人一事上,她实在上进到了极点。
可惜,一上来就掌握先机、先下手为强这样的好事终究轮不到她。高手对决,半招之差就会谬以千里,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滑手了……
关于这一点,皇后娘娘还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