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以四哥的军衔命名的。
附近也住了不少百姓。
虽比不得西大街的繁华,却也生机盎然,井井有条。
雪砚以帕子遮面站在巷角张望着。不多时,一个扛着命幡的男子招摇地走了过来。幡上写着:“道法自然,神医神算。”
雪砚心中一动,仔细朝此人打量过去:六尺半的个头,瘦而不柴,仙风道骨。脸是一张中年美男子的脸,胡须稀疏而飘逸。
身穿灰色长袍,脚蹬半旧芒鞋。
这人眯缝着一双睡眼,不给她任何眼神。
懒洋洋拽着腿就荡悠过去了。“道法自然,神医神算......”
雪砚连忙上前几步:“先生请等一等。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客气,敝姓莫。”莫先生侧过头,瞌睡没醒似的问道:“不知姑娘想要算命,还是治病?”
“我家有三个垂死的病人,不知莫先生可有妙手回春的法子?”
莫先生似乎对她家三个病人一清二楚,一口价说道:“有,一人一千两银。”
“不多。”雪砚福了一礼,恭敬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先生随我进府救我的嫂子们吧。她们都快不行了......”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望着他已完全是抓救命稻草的眼神了。
莫先生云淡风轻地说:“在下随姑娘走一趟。若是病人与在下有缘,自可药到病除,起死回生!”
“多谢您了!”雪砚惊喜得手脚没处安放,“快,请随我这边来!”
此刻的她完全像个孩子,一点不设防。
但事实上,雪砚的心里有十道城墙。
是设了防的。
她对这仙风道骨的莫先生并不完全信任。领他进府时,脑瓜子里已如闪电飞烁,计算了七八种可能性。
会不会是一个坑?
她问自己。
一直以来,雪砚对一件事耿耿于怀,感到细思恐极。那就是:三嫂这“灵介”之体,有没可能会被别人知道?
别人能不能透过她的嘴传话?
这可是一把双刃剑啊。
昨日帮助过自己的能力,今日说不定就能害死她。
年初时,三嫂曾说过一句“民以食为天”。
她问过师父是何意思。师父直接甩给她一句:我没说过这话。
若是一般的徒弟或许会认为师父在傲娇,在打天道规则的擦边球。可是,雪砚会把各种都过滤一遍:万一真的没说过呢?
若是这样,就很可能有人发现了三嫂的体质,并且想利用这一点步步诱她入坑。
想坑谁?
当然是四哥。
人家没必要特地来谋杀嫂子。因为她们都只剩半天的命了,不需费这力气。相反,人家还会救嫂子们起死回生。
这样一来,会让她以后更依赖三嫂的嘴。
直到某一天在某个重大事件上,人家会喂一个致命错误的信息。
她再告诉四哥,或许就能酿成大祸。
雪砚在一瞬间算出了这样一种可能。
并感到能自圆其说。
因为,西齐的九王爷手上或许就有神药。
但他未必能透过“灵介之体”讲话。有一个人兴许是可以的:至今尚未归案、无人知道真面目的秘教教主。
秘教的手段层出不穷,操控一次“灵介之体”算什么?
若他二人勾结起来......
雪砚的脑瓜子里电光火石,又丝丝入扣,闪过了这一系列的精密推导。
话如果真是师父传的,以上推导全不成立。但她认为,极大可能不会是师父传的话。
——师父已很多日不理睬她了。
为了嫂嫂们,她死皮赖脸求了多少回也没得到过一丝回应。
或许就是想用沉默启示她:我不会以任何方式搭理你了。
雪砚如此思量一番,心里忖道: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这个送上门的神医必是能医好嫂子的。管他是人是鬼,是好是坏,先赶紧救了人再说。
以后等三嫂好转了,她嘴里出来的话我还需万分警惕。
如此拿定主意,她越发显出懵懂纯真的样子,像个未经世的小羊羔,把一身仙气的莫先生迎进了家门。
一进元吉院,就听到了三哥撕心裂肺的嚎啕声。孩子们、老祖母、公爹都在哭。一屋子人大放悲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黑狗也泪如雨下,头一点一点像狼一样呜咽着。
莫先生加快步伐,急切道:“快,还来得及!”
雪砚一阵风地刮过去,大声说:“都别哭了,来了一个起死回生的神医!三哥快让开!”
一场大悲大恸的哭丧顿时卡住了,周家老小懵着一张泪脸朝她看。不及问话,那莫先生上前一摸三嫂的脉,快速掐了几个大手印。
虚空制符,冲三嫂连打十八道金光。
接着,她闭紧的牙关自动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