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剑与孤灯(164)

“怎就与我无关了,我可是两代老臣!”谢去夷气得吹胡子瞪眼,“我不管,这皇位无论如何都是萧家的,你要是敢给别人,我就……”

“就如何?”

谢去夷梗着脖子放狠话:“我就死给你看!”

“冥顽不灵。”沈缱懒得再与他多话,起身正要离开,还没走几步又被他拦住。

“我记得你是来请我下山去的吧。”

“是又如何。”

谢去夷捋了捋胡须,神情好似退让了些。

“我一把老骨头了,哪还能上朝。”他在朝堂上混了几十年,直到这宰相的活计根本不是人干的。

他嘿嘿一笑。

“不如,你找朝蕴去吧。”

朝蕴是个聪明孩子,肯定能制住沈缱这头脱缰的野马。况且他又一直觉得愧对了萧华诏,定不会让赵愫愫断了萧家基业。

此计可行。

谢去夷心里窃喜,没在意沈缱漆黑一片的眸子。

谢朝蕴……

沈缱脑海中忽然现出七八年前赵家后院那道身影。

若他没有记错,谢朝蕴现在的居所,就在赵家的宅子不远。而上辈子,他们并没有见过。

他们二人身处不同阵营,交过几次手,谢朝蕴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不会做一些事出无因的事。她与阿愫不过是萍水之交,他却独自在朗州待了八年,不由他多想。

在他离开的这八年里,他们彼此见过么?

沈缱感觉到胸口有些闷闷的,好像回到了初到大澜的时候。大澜和大诏相隔千里,对她的境况一无所知,一切都无法控制,一切都无法得知。

他好像回来得有些晚了。

沈缱提着灯走下长梯,还没走几步,迎面遇上了愫愫。

愫愫一早就瞧见了他,看他神情颇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正准备吓一吓他,对面人也望见了她。

沈缱目光有些迷茫,好像是在不辨方向的风雨里走了太久,对万物的感知已经有了几分迟钝。

直到看见她,他的唇角慢慢才扬了起来,点点灯火凝聚,汇成了他眼底的一片星河。

仿佛出门已久的游子,看到了屋门前的那盏小灯,终于尘埃落定。

嗯,这是阿愫。

“你笑什么?”愫愫匪夷所思。方才还一脸魂不守舍的,怎么变脸比变天还快。

沈缱却只笑着摇头,“没什么,阿愫今日可用过饭了?”

“没用。”她瞥他一眼,“不吃,告辞。”

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愫愫刚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又折了回去,摸了摸他的衣袍,果然又是湿漉漉的。

山里水雾重,天上又下着小雨,沈缱不淋湿才怪。

不是,他好歹如今也是在朝中能说得上话的人了,怎么连个侍卫也不带一个,真当自己能打得过那些匪徒是吧。都城现在可不是什么宁静地方。

“幸亏遇上的是我,要是遇到哪个不长眼的贼人,你今日定有去无回。”愫愫冷冷威胁着,语气苛责,拉过他的手把伞塞给了他。

“下次再不带伞,你腿疼死我也不会管你。”

沈缱失笑,“阿愫,我不是小孩了。”

愫愫白了他一眼,哼道:“小孩子都比你听话。”

小孩子心里才不会如此缜密,连撒谎都撒得天衣无缝。

愫愫三两步走上高台,回头见沈缱确实往山下走了才继续上山。方才她只顾着沈缱一身湿漉漉的,竟然忘了问他来这瞿峦山作何?她可不记得上辈子沈缱和这谢家有什么交情。

还未走到长廊,愫愫目光已经对上了那长廊下的人。

谢去夷皮笑肉不笑看着她,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愫愫向来尊敬老者,尤其是像到了谢去夷这般年岁的老者,更是毕恭毕敬。

“谢去夷!”为了他能听得更清楚些,愫愫特地大声叫的全名。

瞿峦山她来了不下五次,这老头总是闭门不见。刘备拜访诸葛孔明也才三顾茅庐,她连谢家的大门都快敲烂了,也不见他有何表示。唯一一次见到他,还是上次她等得不耐烦了翻的墙。

当然,谢去夷毫不留情把她赶了出去。

不就是要他下山去主持大局么,他好像跟鬼缠上似的,千说万说都不肯松口。

谢家的门风早已不及当年谨严,这些年谢去夷醉心山水,对谢家底下的孩子管束渐少。一听到门外有人直呼谢去夷的大名,一个个忙躲在门背后从缝里偷看。

眼看本就所剩无几的威信就要随风散尽,谢去夷气得都快咬碎了牙根,指着愫愫的手指气得直抖。

“竖子,竟敢直呼老夫大名!”

愫愫有些惊讶。平日里这老家伙都是一看见她就躲的,今日居然同她说话了。虽然是在骂她,但此行说不定是个莫大的进步。愫愫想了会儿,毕恭毕敬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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