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剑与孤灯(116)

“为何?”

“月如琢不会同意的。”

“也是。”她现在身无分文,也不能总花赵姐姐的钱。可是她都好多年未曾到外面去看过了,总归有些希冀。

“待我从都城回来后,便带你回朗州去,可行?”

伊葭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又道:“那你到了都城,可别忘了打听打听我哥哥的消息。”

愫愫应下了。

临走前断情师姐神秘兮兮地送来的一个包袱,说是待她到了都城再打开,还置办了几件春裳,交到她手里。

“这几年小师妹你日日练剑,都没穿过几次裙裳,这些衣服是我找绣娘给你做的,等你到都城应当就能穿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勿要再想了。”

“师姐也是。”愫愫站在山门边,认真道:“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吧,勿要再想了。”

断情失笑,点点头,“都城繁华归繁华,记得要早些回来,我让你宋渔师兄给你钓鱼吃。”

“好。”

山色苍茫,重峦叠嶂间,忽现一线虹光。

沿着水路北上,虽是逆流而上,好在这几日正是顺风,乘风而上,船夫说或许比坐马车还早上两三日。

一路上,都是南下的人,几乎看不到什么北上的船只。有位同行之人问出了愫愫的疑惑。

“怪事,怎么沿途都见不到往北边去的船?”

船夫打量了眼他的穿着,叹了口气,“您不是大诏人吧?从南边来,是大澜人?”

问话之人不曾隐瞒,答道:“正是。”

“那便对了。”船夫抽了口旱烟,点了点正经过的船,说道:“北方大周人打下来了,连要塞都攻破了。你看看这些人,个个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都是从都城举家逃下来的达官贵族。哈,都是软骨头。”他又猛抽了口旱烟,烟雾模糊了他自嘲的笑,“老头子我也是软骨头,你们不怕死,我怕,送完这一趟就算完。”

船上的人皆是沉默。

愫愫突然出声,问那船夫:“近些年朝中都发生了何事,您能同我讲讲么?”

“那你可问对人了。”船夫呵呵一笑,“我在船上这么多年,知道的可比一般人多得多!姑娘要从何时听起啊?”

“开皇十一年。”

他说得缓,愫愫也听得缓,七年光阴如同船下流水,缓缓道来。

他先从大诏讲起,自从长公主造反而死后,朝中风云变幻,以往独占大头的谢家受到牵连,主动交还大权。又因嫡子失踪无人接家主之位,近些年已逐渐显出日薄西山之势。而曾低谢家一头的荀家却如日中天,成为都城炙手可热的第一大家族。而在荀家往下,又以方家权势最大,掌天下财税,富可敌国。

船客有人听见他话留了半分,满脸不悦没,出声直接揭穿道:“荀家方家沆瀣一气,乃是一路货色。一个个就只想着如何得过且过,收敛天下钱财,真真是小人!”

被打断话,船夫也不恼,借着他说话之际又点上旱烟,吸了一口,“这位说得不错,朝中多半都是荀方两家人,他们消极怠战,其余的有志之士也只能干看着罢了。”

愫愫顿了顿,问道:“我听说,荀家是先朝勋将之后,为何也不主战?”

船客显然是知道不少内情,吹了吹茶汤,嘲讽道:“哼,权力这东西,谁攥住了谁还会放手?且不说荀家除了荀喻这个家主之位早有人在背后虎视眈眈,就说方家,方怀之不过是个外室之子,却在短短几年就独揽方家大权,方家底下那些嫡庶旁系,能不眼红才是怪事。不过就等着将这兵权握在手里,然后好顺理成章上位罢了。”

船夫笑了笑,看向愫愫:“这位爷说得不假,却也不是全部真相,剩下的,姑娘你到都城自然一目了然。”

他目光越过宽广水面与重重青山,看向北边还未显出模样的都城,语气飘渺。

“算算日子,或许还能碰上送嫁的队伍。”

公主,和亲。

愫愫不由得忆起往事,当今皇帝萧寅有两女,一位是年幼丧母的霓安公主,体弱多病久居深宫,但也最得皇帝喜欢。另一位是皇后所出的晋平公主,生性不羁,一辈子都想要逃出宫去,最后被皇帝亲手射死在城楼上。

皇帝与皇后离心,此乃大诏人尽皆知的事。再说皇后母家无势,让晋平公主出嫁,似乎无可争辩。

上辈子她见过晋平一面,如传言一般生性洒脱却是个一生都未能挣脱出牢笼的可怜人。

她想到此处,思绪便止住了。

船又继续行了七日,终在透过清晨薄雾望见了都城高耸的城墙。

下船从渡口走到城门,一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闲人,只有披坚执锐的守卫在巡逻。按理说这段路该是人来人往商贩聚集的繁华之地,但如今却寂寥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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