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往后,阮逸山慢慢像是变了一个人。
变得令她陌生、反感。
可他曾是她那么敬爱的父亲,是为了她能够继续上学而放下面子四处求人的父亲,是在她崩溃大哭时会摸一摸她的头的父亲。
在幼时的她的眼里,父亲也曾是托起她的大山。
从金碧楼到季清澜车前的距离不算长,阮星月却难得的回忆起了这段被珍藏在心底的回忆。
她坐在车后座上,拉着季清澜的衣袖,泪水止不住的流。
“季清澜,我没有家了。”
他紧紧回握住她的手半晌,忽然用另一只手胡乱地从西装口袋中取出一个什么东西。
紧接着,一簇微凉的触感套在她左手的无名指。
泪水朦胧间,隐约看清了这是同他之前送给她的那个一模一样的戒指,这次,大小刚刚合适。
“阿月,你有。”
“我在你身后,你永远都有家。”
*
那天晚上在车上的细节,阮星月已经不太能记起,只是隐约间,她似乎有人唤自己“娇娇”。
那是一个被人遗忘了许久的名字,母亲去世后便便极少有人这样唤她。对了,高中的时候,曾有一个酷酷的男生也这样唤过她。
这一声“娇娇”,让她做了一个冗长的、令人很怀念的梦。
唇下明暗晦朔的唇钉、发尾惹眼的深蓝,高高瘦瘦的、脸上带着点婴儿肥的清冷少年。
雨后湿漉的玫瑰圃,散落一地的佛珠,她曾撞进他的脆弱狼狈。
少女的画册,教室同学的哄笑声中,他将四处传阅的画册物归原主,认真夸她画得很好看,悄悄降落在她心间。
夕阳下的教学楼天台,学校的广播声中,她将少年绘入画册,少年低下头,隔着画册献上青涩的吻。
......
少女心事像是走马灯般浮动,她再一次见证了他因她而产生的喜怒哀乐,如此鲜活。
梦的最后一幕是一个沉闷的夏日,黄昏的操场上。被扔在地上的草莓巴菲可怜兮兮的消融着,少女说着决绝的话,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湿漉漉的黑眸看向她,薄唇翕动,似乎说了什么。
少女表情冷淡,“别这么玩不起,你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哪哪都不是。”
不是的,不是这样。
她想大声告诉他,喉咙却如干枯的井,怎么也出不了声。
她轻叹了口气,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只是做了一个早已宣判be的梦。
游离在梦境彼方,她看着他模糊的身影,杏眸中泛着隐晦的情绪。
她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只是如果能再见到他,她很想问一句。
当初的事,你释怀了吗?
宋澜。
*
梦醒后已是次日清晨,阮星月睁开双眼,心中萦绕着难以名状的伤感。
怔忪了片刻,指尖传来的温软让她从刚才的梦中彻底清醒过来。
阮星月侧过头,季清澜不知是从哪里搬来的椅子,和着衣服坐在椅子上,趴在她的床边休息。
他呼吸很浅,眉头微蹙着,眼睛紧闭,长翘如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扫出一小片阴影。
看来睡得并不踏实。
阮星月忍不住伸手触摸他微蹙的眉头,指尖碰到他眉心的一瞬,黑眸悠悠睁开,带着刚睡醒的倦意,迷茫地看向她。
阮星月心下一悸,连忙心虚地缩回手指,避开他的视线,“......你醒啦。”
“嗯。”
男人带着重重的鼻音简单应声,随后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用手揉捏着被枕麻了的小臂。
阮星月再看向季清澜时,方才他眼中的迷茫已不见踪影,又恢复了往常的清冷平静。
她看到季清澜揉手臂的动作,忍不住问:“你怎么趴在我这里睡呀?会很不舒服的。”
季清澜淡淡瞥向她,唇角扬起一抹嘲讽,“阮小姐,你对你昨天晚上的所作所为一点印象没有吗?”
......什么所作所为?
阮星月懵了一会,随后想起什么,下意识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换过了,是睡衣。
她猛地抬头看向季清澜,杏眸圆睁着,娇俏小脸上满是控诉的神情。
似乎是一眼就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季清澜在她开口前淡淡道:“昨天,你拉着我的手哭着闹着不让我走,”
他勾着薄唇,边说着走到床边,拿起电水壶往杯子里倒水,“然后呢,又吐了我一身,我就请陈姨过来帮忙处理了一下。”
季清澜将倒好的温水贴到阮星月脸颊上,黑眸中带着探究,“你以为怎样?”
第39章 像只寻求主人垂怜的忠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