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说真的?”
苏皎皎心中不解,一双清澈的剪水双瞳中难得地有了几分迷茫。
她觉得靳星渊是个一贯独断专行的人,为人狠辣,不容旁人的违逆,她本以为这次他找到她,她必定会被他抓回上京,关在靳府的藏娇院,也许会关她这个逃妾一辈子,囚禁她一辈子,不得出府门。
他却说,愿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自然是真的。”
靳星渊的眸光笃定,他声音冷冽却不失温柔,又喃喃道:“从前是我想岔了,虽然爱你至极,却也总觉得你的身份特殊,配不上靳府的主母之位,作为一个良妾待在府内,被我庇护一辈子就是我能给你最大的宠爱了。”
“自从你跑路后,我才明白,爱是不能与旁人分享的,一个女子只爱一个男子,自然也期望这个男子只爱她一个。”
“就好比在芙蓉楼,袁世子非礼你的时候,我会很生气。”
“将心比心,推己及人,圣人赐婚给我同张仪蝶的时候,你也会很生气。”
听靳星渊这般说,苏皎皎的心头一震,晓得他这般眼高于顶的一个人,肯将主母之位许诺给她,又这般低声下气地同她讲话,已经是在为难他了。
苏皎皎心中为难,若是她此时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她是断然不愿意再回靳星渊的身边的。
若他肯大发慈悲的饶过她,二人永不相见,他在上京当高高在上的指挥使,爱同谁婚配就同谁婚配,她在雍州当一个小小的话本家,赚些糊口的小钱,也能自得其乐。
可事有凑巧,她有孩子了,她肚子里怀的那个,是她同他的孩子。
若是真同他回上京,也不失为一桩好事,至少,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能够得到好的抚养,能够更加健全康乐的长大成人。
只是,他这般重视规矩体统的男人,真能许诺她当靳府的主母么?况且圣人赐婚他与张仪蝶二人,他能推掉这桩婚事么?
苏皎皎想什么便说什么道:“那张仪蝶呢,这可是圣人赐的婚,爷就这么拒婚了么?圣人不会生气么?”
“你放心,圣人还有事要依仗我,因此我就算拒婚,他也不会太过恼怒,顶多训斥我几句罢了。”
靳星渊一边喃喃解释道,一边耷下眼皮,垂眸乜向桌案上的那一束红山茶花,又倏地想起方才出门的那个年轻小厮,他心中觉得有几分嫉妒,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打他的娇娇儿的主意,实在是不配。
“皎皎,我发誓,只要你同我回上京,我定让你成为靳府的主母,并且此生对你不离不弃,绝对不会再做出让你伤心的事情来,若有违此誓,我不入轮回。”
靳星渊耷下眼皮,垂眸看向苏皎皎,情深意笃道。
“既然这样,我愿意同你回去。”
苏皎皎终究是妥协了,她逃离上京的这半年,虽然获得了短暂的自由,却也觉得怅然,只觉得这天地虽大,她却无处为家。
后来来了雍州不久,她又发觉自己怀了他的种。
可真真是一段孽缘啊。
他来雍州找她,没有将她当作一个逃妾来处置,而是求她同他回家,还许诺她一个靳府主母的位置。
想来,以她的身份,当靳府主母,也是她高攀了他。
苏皎皎不想再执着于虚无缥缈的自由,她累了,就好比蝴蝶飞不过一望无际的沧海,她这只小小雀鸟也难逃他的手掌心。
也许命中注定,他便是她的归宿。
—
一年半后。
上京。
靳府。
府内的桃树枝头看起来光秃秃的,秋意正浓,虽然是成片金黄枯叶满地,却也不显得半点萧瑟,反而是喜气洋洋,是缘由,府内新添了一位小公子,靳星星,今日是他的周岁宴。
各路宾客都来了,上京有头有脸的文臣武将们,都来祝贺靳指挥使喜得麟儿,他们平日里虽畏惧于指挥使大人的威压,避他不及,可今日前来府上叨扰,却也是来沾沾喜气的。
花厅内。
“小公子,看看喜欢什么,就去抓住它。”奶娘抱着靳星星,她眉开眼笑地哄诱道。
靳星渊也不过是一周岁的婴儿,被奶娘抱在襁褓之中,他短胖白嫩的五指抓住了一支狼毫笔,立马有宾客笑着奉承道:“妙啊,指挥使的小公子,将来定是读书的料子。”
靳星渊心知对方不过是奉承他,不过谁不喜欢听好话呢,他心中也快活,期待着靳星星将来能够读书考学当文官,走一条同他这个父亲截然不同的道路。
在酒过三巡,同各路宾客一番推杯换盏后,靳星渊推脱不胜酒力,回了翠玉院,回厢房看他的夫人苏皎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