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哥哥的挚友靳星渊,锦衣卫指挥使,他半点祖上荫庇都没有,只凭借自己的力量,年纪轻轻便权势滔天,一人之下,实在是年少有为,意气风发,况且他人又生得剑眉星目,皮相极好,比之一贯斯文儒雅的哥哥还多了几分狂傲霸气。
若能嫁给他,定是她三生有幸,佛说三生因果,她结了前三世的善因,这才有了这一世的善果。
“臣多谢陛下赐婚。”靳星渊的声音冷冽道。
靳星渊虽然有些不情不愿,可皇命难违,他若拒绝,恐惹怒圣人,况且张仪蝶是他的挚友张修竹的嫡妹,他对她也有几分了解,晓得她是个性情好的,只是心气高,从小精通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方方面面都喜欢同男子一争高下。
方才白日狩赛时,张仪蝶也参加了,她一身月白色的猎服,纵马驰骋猎场,虽为女身,却不输给猎场中的半数男儿,她也猎得了一些猎物,虽在狩赛结果排名不高,却也尽力了。
也罢,毕竟是个知根知底的贵女,像张仪蝶这般喜欢同男子一争高下的女子,心气很高,想必也不屑于后宅内磋磨姨娘侍妾的腌臜事,又是个身份高的贵女,还对他有爱慕之情,如此想来,娶了也不亏,靳星渊心道。
“指挥使,这是臣女亲手缝制的香囊,本早就想送给大人,只是恐唐突了大人,惹得大人不快,因此一直没有机会,今日恰好圣人赐婚你我二人,所以,臣女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将这香囊献给大人,作为定情信物。”
张仪蝶一脸的涩意,她脸皮稍红,说罢,便绕过身侧哥哥张修竹的位置,走到靳星渊的身前,将她随身携带在猎服窄袖中的香囊取出,双手捧着,递给了靳星渊。
“承蒙厚爱,我今后定不负你。”
靳星渊随手接过张仪蝶的双手雪白柔荑捧着的香囊,苕粉色的浮光锦布料,上面纹有一对鸳鸯,他随意地扫了一眼,便将它挂在了自己腰间的蹀躞带上,同苏皎皎送给他的那枚仅值一贯钱的劣质鹤纹玉佩挂在一处。
此刻,苏皎皎刚不慎喝了一整杯鹿血,她的身子发热,脸颊酡红,整个人浑身无力,脑袋虚虚地靠在桌几上,她的眸色迷迷瞪瞪的,视线当中,一身月白色猎服的靳星渊同一身月白色猎服的张仪蝶站在一起,二人的衣服很是般配,他同她也很是般配,郎才女貌,天赐良缘。
她方才脑子虽迷迷糊糊的,却也听见了圣人要给靳星渊同张仪蝶赐婚。
至于她,苏皎皎,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他后宅内的一个侍妾罢了,可有可无。
他与她才是天生一对,她苏皎皎却是个局外人,她得逃。
“陛下,臣的侍妾似乎是喝醉了酒,为避免御前失仪,臣就先带她告退了。”
靳星渊对即将成为他的正妻的张仪蝶不甚在意,不过随手将她递给他的那枚香囊给挂在腰间的蹀躞带上,然后,他朝着圣人推辞两句,便一把抱起趴在桌几上,小脸酡红,媚眼如丝的苏皎皎。
她双脚离地,被他揽在怀中,好似无骨的凌霄花攀附着他这株参天大树一般。
二人离开了会场,在众人的视线中渐行渐远,直到两道人影消失在夜色尽头。
“妹妹,你当真要嫁给他?”张修竹的五指端着白玉杯,啜饮了一小口杯中酒液,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道。
张修竹也算是靳星渊的至交好友,靳指挥使这人寡情得很,就像是一匹独狼,与整个羲国的官僚都格格不入,人人避他不及,难得有张少卿这么一位挚友,平日里可以一起谈天说地,餮食醉酒一场。
只是,张修竹身为张仪蝶的兄长,不得不为嫡亲妹妹计深远,靳星渊如今身居高位,权势滔天,可他这个位置本就树敌众多,是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登高跌重,难保将来不会出什么事端。
张仪蝶若是成了靳星渊的正妻,也免不了受牵连。
他宁愿妹妹嫁个平庸些的世家子弟,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也不太情愿让妹妹今后一生的荣辱都系在靳星渊的身上。
“哥哥,小妹的心意你不是早就知晓么,况且如今陛下赐婚,这桩姻缘,是注定的了。”
张仪蝶眼看着靳星渊的怀中抱着苏皎皎,二人的身影淹没于夜色中,逐渐看不分明,她心中酸怆,晓得她的意中人最爱的另有其人。
可是不管这位苏姨娘是谁,是苏皎皎抑或是还魂的温明月,都不过是个侍妾罢了,今后,她才是靳府的主母,是能够同靳星渊并肩而立,同舟并济,携手一生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