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字,便是一条人命的尘埃落定。
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一个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男人被大家所熟知——在那场几乎绝无生还可能的手术里,他的心脏被修补,生命被挽救。他是个基督教徒,认为是耶稣保佑他,让他遇到了一个医术精湛的医生。他被各国媒体所报道,采访他大难不死后的心情。
回国的飞机落地,轻微颠簸感和沈今延的嗓音一同传来。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到了。
白荔惺忪地睁开眼,她意识困顿,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下飞机后等待她的是什么。
浮周还是浸泡在新春气息里的冬天,喜气洋洋,却又寒凛如斯。
怕白荔见风着凉,在出舱门前,沈今延给白荔戴上一顶防风帽和口罩,顺带还帮她拢了拢领口。
他的手指擦过脖颈时,白荔觉得痒痒的。
取完行李,沈今延一只手负责拉行李箱,另一只胳膊上挎着白荔的包包,手上拿着一只保温杯,杯中是她喝剩一杯的感冒冲剂。
她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只负责跟在他的身后。
沈今延还生怕她走丢了。
“拉着我。”他回头看她,示意她拉着她的胳膊。
“……哦。”
白荔伸手,轻拉住沈今延的手臂,跟着他在人流里穿梭。
一抬眼,她透过压低的帽檐,看见一群乌泱泱的媒体工作者等在出口处。那些人举着相机,举着话筒,她扫过他们的胸口,看见不少家熟悉的媒体标志。
新闻人的敏锐度被唤醒,她好奇地看了眼四周,“这儿有什么新闻?”
沈今延发现保温杯有点漏液出来,像是盖子没拧紧,他一边低头检查一边问她,“你盖子没拧紧?”
他试着晃了晃保温杯,又有两滴棕黑的感冒冲剂流出来。
白荔的注意力全在媒体那边,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什么,还在自说自话,“今延,你说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大人物啊?怎么这么多媒体等着采访,我数了下,有十多家都在这儿呢。”
“……”
“荔荔。”
这是沈今延叫她的第三遍。
并且,他还停在了原地。
白荔醒过神,回头,看见沈今延举着保温杯停在原地,她折返回去,“怎么啦?”
她刚刚压根就没听他说话。
沈今延有点无奈。
还能怎么办呢?自己娶的太太当然要宠着了。
男人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只是无奈地笑着,在一片嘈杂声里温柔地对她低声说话:“帮我从包里拿张纸好不好?杯盖没拧紧,水流出来了。”
“哦哦,好。”
白荔靠近两步,拎起他挎在手臂上的包,拉开拉链。在她从包里拿纸巾出来的时候,拍照的白光伴随着“咔嚓声”响起。
她愣住,然后看向不远处的媒体堆,发现他们正在拍摄自己。
“今延……”白荔有些后知后觉,“你说他们该不会是在拍我们吧?”
“不知道。”
沈今延也不关心,他现在只关心为什么杯子里的感冒冲剂还剩了这么多,“你就喝了两口?”
“……”白荔语塞。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沈今延一眼,“这不好喝。”
沈今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药哪能有好喝的?”
“但是这很苦啊。”
“苦也得喝。”
“……”
下一秒,沈今延就把拧开盖子的保温杯递了过来,“喝完。”
那些媒体还在拍,频率在增加,白光闪个不停,搞得白荔都有加入他们的冲动了……
她又往那边看了眼,“你说他们到底是不是在拍我们啊?但是为什么拍我们啊?”
“你先别管别的。”
沈今延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她脸上,不向任何地方转移,“你先把你的药喝完再说。”
于是,白荔迫于无赖,只能在某人的注视下,一口一口地喝掉她非常讨厌的感冒冲剂。
磨蹭了好几分钟,她才把药给喝完。
朝出口走去时,举着话筒的记者们蜂拥而至。
很显然,他们的目标是沈今延。
“沈医生,您在印尼的私人医院参与爆炸案的伤者救援,还亲自做了一台大型急救手术,请问您当时在印尼是工作行程还是私人行程?”
“您身边这位是您的太太吗?”
“沈医生,您知道当地政府发文感谢您吗?”
“这位女士是您女朋友还是太太呢?”
……
问题如连珠炮,炸得白荔耳朵疼。
她到这时才知道,原来在飞机上的十几个小时中,那家私人医院向媒体提供急诊当夜的监控画面,在画面中,身着白色高领毛衣穿梭在伤者间的中国男人很惹眼,他的皮肤不逊于白人,头发很黑,个子挺拔,采取的每个措施和动作都那么精准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