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白荔再虚弱,也被这样的他逗笑了。
“你搞得要做手术似的。”
她的话没把沈今延逗笑,沈今延额头貌似快有细细的汗珠渗出,他没抬眼,只是很平静地回答:“有点紧张。”
“……?”
白荔惊住。
她虚弱地开口,“你真的紧张啊?”
“嗯。”他轻描淡写地应着,长指轻轻抚过她的手背,“怕我医术不精,扎你第二次,会痛。”
从沈今延口中听到这种话,简直是离幻。
也由此能感受到他有多么珍视她,哪怕是一个针尖的痛,都不愿意让她经历第二次。
幸好沈今延就是沈今延,他怎么可能医术不精,他一下就找准血管扎了进去,动作温柔而利落。
白荔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固定胶带就已经缠上。
爱是小心翼翼,也是寸步难行。
饶是被人誉为万年难遇的医学怪才,在爱的人面前,也会担心自己是不是学艺不精。
输上液后,沈今延在床边陪着她,“你睡,我帮你盯着液体。”
“好。”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整个急诊室就拉响红色警报,墙上的红灯不停地闪烁着,刺耳的声音贯穿每一寸空气,惊醒不少正在输液中的病人。
白荔也被吓了一大跳,“什么动静?”
在国外,只有大型事故才会拉这样的警报。
沈今延下意识地站起了身。
犹豫了一秒。
他将她的液体速度调慢,对她说:“你先别睡,自己盯着点液体,我去看看。”
不管身处哪个国家,沈今延从未忘记自己作为一个医生的职责和使命。
医学无国界,人命也是。
他知道,大型事故一定优先送医公立医院,如果私立医院都有伤者送来时,就说明不是一般的事故。
移动担架的滚动声咔嚓咔嚓地快速传来。
刺鼻的浓烈血腥味开始漫延。
躺在病床上的白荔一转头,正好看见被担架上被推上来的男人,她被吓得瞳孔一缩。
那男人约五十岁,干瘦,胸口处却插着一根粗长的钢筋,钢筋约有一米长,完全没入胸腔。
人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看上去九死一生。
早就见惯生死和鲜血的沈今延面不改色,他只是动作很快地脱掉黑色大衣,挽起袖口后,就朝着伤者走了过去。
越来越多的担架被推进来,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急诊科就沦为了人间炼狱。
痛苦的呻/吟,绝望的哭嚎,匆匆忙忙的急救人员……
医生有限,现场的急救医生就两名,其余被通知到的医生还未赶过来,所以很多伤者都只是被抬进来放着,还未能被查看伤势。
沈今延优先给受伤严重的伤者检查,那种一眼看上去就没有生命危险的,就暂时没有去管,所以现场乱虽乱,他却有自己的节奏。
白荔躺在那里,看着一切发生,看着她的丈夫在伤者间穿梭。
期间,有医院的人员质疑沈今延,问他为什么要做出奇怪的举动,指他自作主张地去给伤者看病,还用很坚笃的语气下命令。
比如说——
“这个要马上开颅,联系你们的脑科医生手术。”
“截肢,小腿以下全截。”
“气胸了,要马上开胸……”
……
直到有人认出了沈今延。
认出沈今延的人,是刚从家里赶来帮忙的外科手术医生,他一到急诊科,正好撞见有人在质疑沈今延。他立马站出来,大声说:“别拦着他!那是一位非常厉害的医生!中国的沈医生!”
中国的沈医生。
有人没见过沈今延,但都听说过中国有一位很厉害的沈医生。
医院甚至立马腾出一间手术室,给沈今延使用,给那位胸口插了根钢筋的患者手术。
在进手术前,沈今延快步跑到白荔的旁边,叮嘱:“不知道手术要做多久,你要自己盯着液体好不好?”
他的语速很快很急,但是却很温柔。
白荔也不想耽误时间,“嗯嗯,你快去!”
那天,她本来是想做个听话的妻子,好好盯着液体,不让他担心。也许是经历过惊心动魄的急诊夜晚,她还全程用手机记录,她是个记者,自然不会放过每一个新闻素材。
所以在沈今延离开没多久后,她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白荔是被痛醒的。
她一睁眼,就看见透明软管里回流着很长一条的鲜红色,而她的手背则鼓胀出很大一个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