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衣的丧钟沉闷地敲响在宇智波和千手两大家族心中。冬季的休战期被延续到第一朵荷花盛开之时,春季细软的草地上第一次传来了孩童们嬉闹的呼声。然而在两族高层的作战会议中,没有一个人的脸上能找出分毫感染自这万物复苏时节的喜悦。
千手扉间就是在这个时候提出了闭关进行新术研发的请求。说是请求,会议上的长老们面面相觑,除了千手柱间在其弟心中还留有几分薄面外,千手族内早已没有第二个可以左右扉间决定的人。而千手族长显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拂了兄弟的意,甚至面对交接过来的恼人族务,千手柱间也没有在支持扉间的决定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任何的迟疑。
当樱花树的最后一片花瓣零落成泥时,千手扉间终于赶上了最后一眼春色。千手宅院内的盎然春意在木遁忍者的细心呵护下仍旧朝气蓬勃,老树舒展的枝头绿叶上,连每一分脉络中都蕴藏着旺盛的生机。庭院人工开凿的小池塘里还有锦鲤嬉游跃动,时而溅出剔透的水珠,在半空中倒映着暮春时分略显慵懒的春光。那是父亲去世后,担心只剩兄弟二人的偌大宅院太过空旷寂寞,柱间花了好大功夫精心雕琢而成的院景。
扉间坐在木制回廊上,头顶的日光暖软,让人有昏昏欲睡的冲动。一把普普通通的苦无被随手搁置在他的身旁,暗黑色的锋刃被这暖软的阳光削去了几分锐利,远看更像是一座温和无害的工艺品,而不是战场上随时可以取人性命的利器。被绑带裹住的刃柄上刻有一个类似千手族徽的印记,只是线条远没有族徽那般果断分明,好似画师漫不经心的涂鸦。
宇智波斑在山崖上模棱两可的态度,给了柱间一线痴心妄想的希望。然而不管他如何努力,事态始终都没有向好的方向发展。结盟的提议遭到了宇智波一族群情激愤的驳斥,战场上的对决却依然胜负难分。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的实力本就不分伯仲,即便在腥风血雨的战场上,两人之间被各种利益纠纷寡淡至若有若无的情谊仍挟持着双方于你死我亡的悬丝上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在这份默契中彼此都迈不出同归于尽的最后一步。
千手扉间的对手是宇智波斑的幺弟。比起仿佛神佛转世般强悍无匹的哥哥们,两位弟弟的实力至多在凡人的领域内登峰造极,却同样不相上下。虽然胜负常有,也不过是在彼此身上留下几道醒目的伤疤,远远不够致死的程度。即便如此,两人之间狠戾的交锋也时常被兄长打断,只能在悲剧可能被酿成之前不情不愿地匆匆收场。
宇智波泉奈和千手扉间之间没有深根于两人兄长心中的那层羁绊作祟,他们甚至连争取和平的立场都站去了截然相反的位置。宇智波泉奈是宇智波一族好战派的代表,手握刀柄的他是天生的战士,写轮眼的血迹界限又给了本就善战的战士最值得骄傲的武器。他坚信宇智波一族会成为这场战争最后的胜利者,然后用敌人的覆灭来为两族间的累累血债画上句点。这份信心支撑着他绝不向千手兄弟提出的和平低头,议和的把戏只会摧折战士的脊梁。
“宇智波杀了那么多千手的族人,你就没有恨过吗?”当血色勾玉旋转出复杂的万花筒纹样时,千手扉间利落地拉开了双方间的距离。如何应对写轮眼的攻击对他来说是在与宇智波的战斗中生存下去的第一要素,早已在千百次的实战中驾轻就熟。但是泉奈的攻击并没有因为猎物的闪避而迟疑半分,杀气腾腾的招式依旧如出鞘的刀锋般锐利干脆。“为了陪你演出和平的戏码,要让自己的大哥握上沾满了族人鲜血的手。千手扉间,宇智波在你眼中,难道不是面目可憎的恶人吗?”
那时是千手扉间第一次听说有关爱憎分明的情绪可以催化宇智波族人的脑部查克拉衍生出写轮眼的传闻,同时也是他第一次在战场上同宇智波泉奈进行挑衅之外的交流。或许因为是家中幺子的缘故,身为战士的宇智波泉奈在那层稳重成熟的面具下依然掩盖不住锋芒毕露的少年意气。更何况宇智波的族人从来不压抑自己的情感,他们对结盟的提议有多排斥,对千手一族的恨意便有多刻骨。这恨意可以为他们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不仅在忍术上,更是在精神上。
但是身为家中次子的千手扉间是与宇智波泉奈有云泥之别的另类人。他不是那个乘风破浪的弄潮儿,可以孑然一身在天地间与大海的怒涛快意恩仇;他是后方执掌航向的舵手,肩负着整条船只生死存亡的使命与职责。他的目标是温暖安逸的港湾而非汹涌澎湃的浪头,他的每一次转向都要避开海面下汹涌的漩涡与暗流,理智和谋略才是他赖以生存的法器。那时在尘土飞扬的战场上,千手扉间的雷神与宇智波泉奈的长刀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刺耳的悲鸣。在这悲鸣声中扉间陡然想起了瓦间与板间,曾经也有过两个弟弟围在他身边亲密无间地唤他二哥,可是后来他自己成为了柱间唯一的弟弟。是谁造就了这一切?是谁在他的理想航线上埋下了暗礁?宇智波泉奈的质问声言犹在耳。仇恨,它在扉间眼中不过是可能左右舵手判断力的冗余要素,早在起航之初便随着割断的船锚一起沉入了海底。宇智波一族在他眼中当然不是面目可憎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