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被迫聚拢在最后的狭小空间里,颤抖着祈祷一个奇迹。
黄沙已经埋到了姜薇的腰部,她像只笨拙的小鸭子在其中划动,沿着记号,她终于在一片混乱中找到了那扇暗门,它藏在佛像的脚下,刚一打开,流沙便带着她汹涌而入。
接着,上空传来巨大而沉闷的一身响动,暗门又自动关上了,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到这一天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再关上门。
倾泻的流沙径直往她脑袋上砸,姜薇被砸得差点晕过去,四面奇迹般地有亮光,但明明没有灯。
那些亮光似乎是从周围的壁画中星点释出,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材质的颜料。
但借着那些微弱的光线,姜薇欣喜若狂。
周围宽阔的地域间,堆着无数箱子,看起来它们是被很仓促地运到这里的,垒得并不整齐,歪七扭八,大部分甚至已经掉了下来。
红色的封条散落一旁,几已碎成布片,褪色的红在黑暗中也扎眼得紧,旁边还丢弃着好几把生锈的剪子。
她急急上前,心却在一点点沉下去,因为入目所及,有几个已经翻下来的箱子,箱盖敞开,里面却空空如也。
还完好的箱子上是老式的铁锁,她在昏暗光线中一摸,心脏彻底跌落半拍,锁是开着的,它就那么虚虚地挂在那儿。
各国珍贵的卡牌没有用保险箱装着,用这种木箱子胡乱打包已经是很让人惊讶的事情了。
直到她拼命按捺住心中某个不详的预感,发疯般拽掉每个箱子上已经朽得掉渣的锁。
如坠冰窟。
几乎所有的箱子,都是空的。
姜薇跪在四周倾倒的箱子中央,情绪麻木而疏离。
她是不是选错路了。
如果再给她一点时间,会不会从那些指示信号中选出正确的路。
如果… .
可惜,外面的暗门估计已经被风沙彻底掩埋,她被活埋在了荒漠中。
上不去下不来,仿佛她才是那些曾经被葬入黑暗中的卡牌。
浓重得让人窒息,溺水一般的绝望感。
姜薇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她有些恍惚,她颤抖着用手指往衣领里去拽什么东西,她早在进入诺曼斗牌场前就换上了比较厚的衣物,帝都没有扒掉囚犯衣服的癖好,这很好。
一枚小小的,红色的,被铜链拴着的小石头。
这才是,陈渊卖给温壹的钥匙,她早该想起来的。
可它有什么用呢,它好像打不开任意一扇门的锁。
孟清睨说,这是一块赭石,绘制壁画的土基颜料。
她举着石头,怀抱着最后一丝微末而惶惶的希望,往四面的壁画上寻去。
其实她根本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她只是觉得,这里不该有光,即使可能是壁画本身混入的某种特殊颜料。
但黑暗中一旦有光,扑火的蛾子就会争相而至。
很多画家,会在画中写入最终的密码。
这里的壁画亮着万余光点,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牌阵点位。
那些莹莹的光点,形成了一个圆融的圈,像是太极八卦,她站在中央,正如那日陈渊退开时她看到自己仿若站在军工厂大阵中央那般。
姜薇偏着头,在壁画前站了很久很久,她握着石头的手缓缓放下了,垂在身前,紧绷的皮肤慢慢松开,如释重负,她明白了。
她才是钥匙。
而现在,钥匙,已经进入了阵眼,可以打开了。
没想到,还是这样的结局。
她捡起角落锈迹斑斑的铁剪,剪尖倒转,然后狠狠扎进了自己的咽喉。
她曾以这种血腥和决绝的方式自杀过无数次,每一次的结局都是幽幽醒来,旁边放着染血的凶器,伤口已经愈合。
万籁俱寂,这次会不会还是一样。
第86章
她没有再次醒来, 那把铁剪始终插在她的咽喉上,鲜血像是决了堤,汩汩涌出, 在地面上汇成血红色的河。
上方的壁画中,彩绘的神佛垂目,眉眼慈悲。
鲜血还在淌,仿佛要从她的身体中流尽。
如果从正上方看的话,会发现那些血流纤细如蛇,在地面上开始自动勾勒起繁复的花纹。
“我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了, 沉知意,你会后悔吗?”
“不来万牌窟, 帝都也迟早会再次找到她, 她只是,会跟我们一样, 我更想问的是,诸位, 你们会后悔吗?这次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虞蘅, 我有个事儿吧, 我得说一下......”
“好了知道了, 不许说。”
“。。。。”
“我也有个事儿要说一下, 考不考虑以后战斗牌局组队平均一下男女比例,比如配平六个人....我是学了点神神道道的,不是就出家了.... ”
叽叽喳喳依然没一句重点,沉知意轻轻叹了口气,他转身,眼前是一扇门,一扇空白的门,像是一张空白的卡牌,当他的手覆上去的时候,门上就会浮现银白色的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