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松逐鹤(271)

“陛下,陛下……”林清转身摆出一副好脸色,第一回 如此献笑,“你瞧我都这个模样了,我是个残废,我……”

话未说完,在一声仓皇的惊叫后,他被压制在地,他被吻住了。

于是当林清趴在这台阶上承受这所谓爱的重压时,所有伤心和绝望倏忽间如潮水般退去,在一次又一次的侵入中,他想,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难道信任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他拼命地用此种毫无意义的思考来驱散此刻他正在被萧慎拥有的事实,可当皇帝将他翻转过来,不知餍足地温上他的唇时,他的灵魂无法出窍,一切便都回来了!叫他认清事实,叫他面对真相!在这炽烈、饱含不甘的吻当中,林清意识到,他永远地失去隋瑛了。

林清低声哭着,他的身体很痛,他并不能承受如此狂热的占有。萧慎好似食髓知味,将所有的纲常礼教悉数抛弃,在这接待大臣的议事大殿里,他对自己说,就这一回,这样放肆一回。

可疑的液迹蜿蜒在地砖上,犹如命运的裂痕。林清突然哭不出声了,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很可笑。

于是他真正意义上化为一滩水,不再拥有自己,他可以被塑造成任何形状。

他对自己说,随便。

随便如何。

他不在意了。

林安晚这一生,本就是荒唐。

于是他在萧慎的臂弯中笑了出来,满眼是泪。笑声有让皇帝的动作片刻停止,之后却是更加猛烈的狂风暴雨。他听到皇帝在耳边所索要他的爱,他的情,那样蛮横,却又是那样卑微。他的双腿摇晃在崇宁殿的金碧辉煌下,屈辱、荒唐,他无法对这权威所带来的占有而做出任何回应,他喑哑的声音听起来像失丧的鬼魂,游离而悲哀。

哭声伴随男人隐忍的呻吟在这阒静的崇宁殿中被无限放大,在夜色中蔓延。通向后殿的垂帷后,一人惊恐地将这一切收归眼底。他发着抖,脸色如雪一样苍白,他在看到流云黄玉发冠后抬起手摸向了自己头上这一盏,他听到自己无限依恋的人竟在他人耳边乞怜爱情,他看到这几乎残酷的侵犯中在臂弯里怆然欲绝的那张与他过于相似的脸……

猛然间,那张脸在起伏中望向他,与他对上了视线!

沅儿吓得后退一步,那人的泫然也化为震惊,再到绝望。而这一幕,也被萧慎收于眼底,他循着林清视线,看向了沅儿。

林清在他怀中双眸圆睁,好似彻底绝望,他干笑两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萧慎收回目光,狠心而决绝地吻了下去,继续他的征伐。

沅儿背靠在墙,浑身发汗,在这一刻他什么明白了。

“他竟不避开自己,可见他是完全不在意自己……”

沅儿收回视线,对着寂静的漆黑瑟然地笑了笑,他打了个哆嗦,便一把扯下头上那顶流云黄玉发冠,披头散发地跑开了。

可他不知道跑向哪里,林清的哭声攀附于他,好似他自己的哭泣。他捂住耳朵,疯狂摇头,奔跑在宫道中,他化为他所畏惧的那些尖利可怖的哭声中的一道,就此在夜色中逃窜,在深宫里纠缠。

可这里没有出口,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地交托。

“不……不……”他嘶吼着跪倒在地,滚烫的眼泪融化了雪。

却也只能融化雪。

——

燃烧后的一片岑寂中,萧慎恢复清明,他将林清环抱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偏殿。

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江山美人,他怀抱其中。尽管江山摇摇欲坠,尽管美人气息奄奄,可他一生都将奉献给他们,他要挽救这江山,他要救活这美人。

林清神志飘忽,双眼失神,他浑身都濡湿在冷汗里,萧慎将他放到床上后,就命太监们为他沐浴更衣,又唤了早就准备妥当的太医院,将一早熬好的汤药给他悉数喂了进去。

不过就是吊着自己一口气罢了,林清靠在锦缎竖枕上,皇家特有的龙涎香缭绕于他身周,他几乎欲死。可那些医官们不会让他死,他们有帝王之命,他们会让他好起来。

原来他在性/事之后是这般模样的,萧慎坐在床边,心道,原来并不会像是沅儿那般缩在自己怀里嘤咛,低声却快活,林清就如一朵霜残了的荷花,恹怏眉目,垂首在未消的情欲中。他分明在这爱欲里也曾有过快感,可他并不接受,且负隅顽抗,矛盾而令人生出摧毁的欲望。

萧慎不免对隋瑛生出嫉妒,他想知道林清和他做完后是什么样子。是如此际一般颓丧,还是醉生梦死般地回味?只是萧慎很难想象林清去主动,在他眼里,林清这样清绝之人,情/欲这等杂念是与他毫不相关,只能靠他人强加于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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