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九点，暮色暗沉。
季州的脚步在副卧门口停了一下，一门之隔，他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唱歌声，断断续续，不太真切，却又勾得人心慌。
季州又想起那个夜晚，绵绵压着嗓子给他唱儿歌逗他，甜甜的，隐隐带着笑。
季州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工作时是什么样的？也那么甜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他顿时觉得自己有病。
快速走进厨房，在柜子里拿出了榨汁机准备洗洗，转头才看到水槽上放着副盆，盆里盛满了水，里面放着一个比他西瓜至少大了三倍的瓜。
季州：……
有些想笑，感觉对方像是和他较劲的小孩儿。
端着果汁回了卧室，季州坐在宽大的落地窗边看着一望无际的夜景。
他还是没习惯新环境，依旧失眠。
他百无聊赖刷着新闻，西瓜汁喝完了，仍是没有困意，最后竟鬼使神差地下了一款直播软件——音慢。
这是现下最火的短视频App。
医院里的一些护士和医生，经常在这上面更新视频，有时候是科普保护牙齿，有时候是Vlog ，比如牙医的一天。
刘珍还曾开玩笑说，让季州弄个账号来做视频，凭借他的颜值，肯定能大火。
季州只是笑，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注册完毕，他点进了上方的同城。
是新号，什么视频都给他推。
季州漫无目的，刷到了新开的甜品店宣传，刷到了城管和小摊贩的争执，还刷到了几个擦边男。
季州眉心微微蹙了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只觉得时间漫长难打发。
滑动了下选项，又点进了直播那一栏。
夜晚的主播什么都有。
卖货的，打游戏的，擦边的。
季州撑着脑袋，手指翻动着。
“恭喜菜兔姐姐灯牌升到十六级，姐姐要听什么歌？”
熟悉的声音让季州停了下来。
他定睛一看，啊，是熟人。
真是巧，他想。
主播的名字叫‘羊羊吃不饱’，一身和女生别无二致的打扮，声音却是男性的嗓音。
视频里的他笑眼弯弯，衣服和下午是一样的，但季州觉得他没有下午好看，大抵是开了一点美颜的原因，让他看起来有点失真。
“好～夏夜最后的烟火，那我开始啦。”
季州点了进去。
唱歌时他依旧用的男声，嗓音干净清亮，弹幕瞬间滚动了起来。
【无敌小猫】：［荧光棒］［荧光棒］
【给羊羊买汉堡】：［荧光棒］［荧光棒］
【老头有低保】：［荧光棒］［荧光棒］
……
季州也跟着点了两个荧光棒表情包。
“灰暗的心，竟然开始变鲜活”
“你的存在，治愈我”
季州把这首歌加入了自己的歌单。
一首歌完，绵绵对着镜头，双手放在头顶比了个“爱心”，说：“再次感谢姐姐的力挺和喜欢。”
季州很少看直播，不太懂他们的玩法和规矩。
看起来是灯牌十六级就可以点歌。
“没点关注的，给主播点点关注，还差一个粉丝就可以破十万啦。”他说。
只是因为他唱歌好听，又刚好只差一个人，仅此而已，季州说服自己点了一个关注。
然而——
小骗子，粉丝数那一栏还是9.9万。
“有条件的哥哥姐姐也可以加一个灯牌哦～”他继续说。
【遥远的天】：主播唱跳俱佳，一毛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小熊】：呜呜，宝宝今天好咪，唱歌好好听。
【不想上班】：明天就把老板卖了，给宝宝刷飞艇。
在这一片和谐的弹幕中，突然冒出了一条恶评。
【你虎哥】：这他妈男的女的？死人妖还有人给他刷？
【你虎哥】：这他妈男的女的？死人妖还有人给他刷？
一条接着一条，疯狂刷屏，显然主播也看见了。
他并没有生气，只是继续跟粉丝互动着：“姐姐还可以再点一支舞哦。”
【彩虹桥】：管做事。
【肉嘟嘟】：谁家狗没拴好？
【西西】@【你虎哥】：没人给你刷，嫉妒坏了吧？
季州突然想起绵绵曾说过：“我今晚加班还被骂。”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绵绵的职业，只以为她是因为工作不顺被老板刁难。
现在看起来，并非如此，而是他每天都会承受网络上不友好人的恶言。
绵绵其实也没有直播中这般不在意，他其实是会偷偷难过的，那是季州看过的一面。
“姐姐要看抓钱舞吗？那我给姐姐跳抓钱舞。”他依旧维持着笑。
季州隔着屏幕想摸摸他的脸。
【用户250678 为主播点赞了】
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