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骑,”叶罗费从他手中接过车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坐。”
“你不认路,我怎么让你骑?”祝令时推了推眼镜。
“我,学过,”叶罗费穿得太厚,向他走过来时略显笨重,“你教我,方向。”
祝令时拗不过他,只得坐上那辆略显破旧的单杠自行车后座。
两个大男人挤在上面,在大街上缓慢地骑行着,本想低调点,但现在看上去更加引人注目了。祝令时一手把着自行车坐垫,另一只手伸出来指挥方向,两人慢慢磨蹭着,竟然也骑到了东八条市场的门口。
祝令时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摸出车筐里的锁套了上去,对叶罗费说:“我们去百货区,那个姓兰的今天在这里进货。”
叶罗费第一次来这种大型批发市场,进入商城后,他的目光不断在四周逡巡观察,发现这里很干净,不像菜市场,没人叫卖,大家各司其职,也算是井然有序。
为了揽客,一楼有个卖袜子的店摆出了两台巨大音响,路过的人都要捂住耳朵听那首风靡全国的《还珠格格》主题曲,祝令时熟练地带着他坐扶梯上了二楼,直奔一家叫“凤翔百货”的地方,刚一进去,里面的服务员就拿着个筐子出来招呼:“零买还是拿货?”
祝令时对她笑了笑:“都不是,兰江波的货在你家装箱?”
“是呀,”服务员没再招呼他买东西,连忙将塑料筐放下,转身对收银台的女人道,“老板,这里有客户。”
“来了!”
女声立即响起,只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漂亮女人放下计算器,从桌前站起来,她烫着及肩的小波浪卷,唇红齿白,精明而干练。
见到祝令时,她眼前一亮,招呼服务员扯了两个红色塑料凳子让祝令时坐下。
“祝老板,好久不见,新年快乐。”
趁着两人寒暄,叶罗费眯起眼睛看向收银台上的名片盒,准确地认出了女人的名字:程英。
这时程英的目光也转移过来,放到叶罗费身上:“祝老板,这位是?”
“店里来的新员工,姓叶,你们叫他小叶吧,”祝令时随口胡诌,“他生病了,怕传染大家,所以捂得严实。”
叶罗费知情识趣地嗯了一声,程英看着他帽沿下露出的亚麻色发丝和深邃的眉骨,小声问祝令时:“老外?你上哪找来的?”
“姐,都是巧合,”祝令时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但他中文挺好的,日常交流没问题。”
程英继续和他说起生意,又提到找兰老板要账难这件事。叶罗费站在祝令时身后默默听着,目光一直放在他身上,没有离开过。
祝令时和人说话时一直都是笑眯眯的,腰板挺直,也不知道从哪养成的规矩,总之看上去很有礼貌。
也很健谈。但好像不论和谁、不论说什么都有得谈。
叶罗费的视线略过青年每一个部位,最终停在耳垂上那个棕色的小痣上,和鼻梁上的那一点一样的颜色,也是一样的小,不易被人发现。
这时他注意到另一道审视的目光落到祝令时身上,于是转过身去看,只见旁边站着两个年轻的女服务员,正偷偷看向祝令时,小声交谈着什么。
程英同他一样敏锐,于是笑着打趣说:“祝老板,你看你每次来我这,服务员光顾着看你,都不干活儿了。”
祝令时脸一红,刚想说点什么糊弄过去,程英紧接着道:“你今年过完年也二十五了吧,还没对象呢?这事儿得抓紧了,你看你长得跟个明星似的,怎么还愁找女朋友呢。”
“我不着急,还年轻呢,”祝令时讪笑,“程姐,在大城市里二十五岁真不算什么,三十岁结婚的大有人在。”
“年轻是年轻,赶紧趁着年轻找个一样漂亮的,和你正搭配,”程英说,“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
这还了得,祝令时连忙说:“实不相瞒,程姐,我昨天刚失恋了,短期内暂时还不想找对象。”
程英睁大眼睛:“失恋了?咋回事儿?”
“就是被甩了,”祝令时垂下头,“他是首都的大学生,之前我们一直异地恋,他嫌我没出息,最近打算回老家相亲,就跟我提了分手。”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服务员伙同程英一齐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世界上还有女人会嫌弃祝令时条件差?简直开玩笑。
祝令时年轻、英俊帅气,性格好,听说还是上过大学的,看上去家境也殷实,在岳城开了三四家店铺,除了没房没车一切都挺好。
就算是首都的女生,也不能嫌弃他条件不好呀。
另一边,叶罗费看着祝令时伤心的样子,眸子里闪过一丝丝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