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齐在立德楼里复习,学到凌晨一点,已经是快要昏迷的状态。
她打着哈欠,动作尽可能轻的收拾电脑,免得吵到准备通宵的同学。因为熬夜,大家的神经都已经很脆弱了,听不得一点响动。
庄齐走出阶梯教室,把包里的手机拿出来,唐纳言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因为调了静音,她都没有接到。
她赶紧回过去,接通的一瞬间,声音浮动在空旷的楼梯里。庄齐捂着嘴说:“我从教室刚出来,怎么了?”
唐纳言嗓音沉哑:“下楼。我在外面等你。”
她在电话里没多问:“哦,来了。”
葱茏的树叶底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车窗打下了一点。
唐纳言的五官陷在黑影里,夜色只绘出他深邃的轮廓。
庄齐坐上去,轻轻叫了他一声:“你来接我了呀,我一看书就忘跟你说了,本来打算今天睡宿舍。”
“嗯,我看你这么晚还没回去,就过来等了。”唐纳言说。
那天过后,唐纳言就把妹妹的行李,搬到他北街的房子里。
这之前,他也只是偶尔加班晚了会过去歇脚。
但现在庄齐住在那儿,他夜里少不了去陪着。如果她回宿舍,唐纳言便仍去大院里住,免得家里生疑。
两个人都消失的话,也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庄齐抱着他的手臂说:“对不起,我头一晕忘记了,害你担心。”
唐纳言打转方向盘,“这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忘了就忘了吧。”
她说:“但你在外面等了这么久,我过意不去。”
一只手伸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唐纳言习以为常地说:“没事儿,你嘴里的过意不去,三分钟也就过去了。”
“......”庄齐笑,往他身上贴过去,闭着眼没说话。
开出校门时,唐纳言随口问了声:“这么晚了,立德楼还这么多人,都是被期末逼的?”
庄齐说:“也不全是,这旁边就是博士宿舍,他们快要预答辩了嘛,人就特别多一点。我们看着也是个活教训。”
“什么教训?”
“没事儿别老想着读博。”
唐纳言笑着伸手握了下她,“也不要弄得太累,你平时学扎实了,期末能差到哪儿去?”
“那也架不住一天考几门啊,谁也不是过目不忘的天才。再说,文科类的专业你还不知道啊?大都是死记硬背的知识点,前面学得再好也忘干净了。”
唐纳言无奈摇头:“好好好,你有理,饿了没有?”
庄齐说:“不饿,看见你就不饿了。”
“胡说。”唐纳言笑了一下,他说:“想吃什么?”
“面条吧。”
唐纳言在路口转个弯,庄齐哎了声:“不是要回北街的吗?”
他说:“先去吃面,老郑的茶楼还没关门。”
“我还以为你要亲自给我做呢。”庄齐哼了下。
唐纳言笑说:“我打出生起就没进过厨房,我煮出来的东西,您大小姐哪儿吃得下啊,做也是白效力。”
庄齐面上点头,嘴里却说:“是啊,唐先生多么金尊玉贵,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哪能让你给我做吃的?”
他说:“听听你这话说的,我伺候你还少啊?”
庄齐把脸贴在他手背上:“不少,一点也不少。”
半夜没什么行人,唐纳言把车开进了胡同,停在一栋小楼边。
夜色昏暗,冷白的月光晒在朱红的大门上,伸出院墙的槐树高高大大的,青砖黛瓦都被雪染白了。
庄齐下了车,站在院门前看了会儿。
这是郑家的园子,她小时候来过很多次的,她记得大门上原本有块黑底金漆的横匾,写着“进士第”,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取了下来,也许是嫌太招摇。
她特地问过唐纳言,这是什么意思呀?为什么别人家没有?
她哥告诉她,因为郑家太爷中过二甲进士,这是祖宅。
院中那几株粗壮的柳树,几场大雪压下来,枝干已经变得光秃秃的。
唐纳言牵着她跨过门槛。
“哥。”庄齐轻轻挣扎了一下。
唐纳言嗯了声,“怎么了?”
她说:“你这样,要被云州哥看见了。”
“他都成精了,你还能瞒得过他呢?没事儿。”
庄齐低下头:“那他......那他没说什么吗?”
唐纳言说:“说什么,说我运道好,有造化。”
她说:“你还要开玩笑,我都紧张死了。”
“没开玩笑。”唐纳言牢牢握着她的手,对她说:“早跟你说过了,我们不是不可以在一起的关系,放松一点,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宽容,不要怕。”
他手心的温度传过来,令庄齐也滋生出一腔勇气,她点点头:“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