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天打扮得像个花孔雀,手里提着一个卡通袋子,头也不回地朝登机口走去。
“.......”瞿英认命地把刚刚那段录音发给他,背对着路远天做了个鄙视的手势,到底是何方神圣,让这位脑子里只有上班和睡觉的大爷每隔两天就非要跑回雁市一遍?
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吸引了不少目光,李叔看上去年龄不过四十上下,他穿着合身的正装,望着神色复杂的瞿英问道:“瞿总,这是怎么了?路老板又去雁市了?”
瞿英摇摇头,想说路老板请人看个话剧还惨遭对方拉黑,想来电话那头是个高超的钓系美人,不然何至于让老板沦陷至此。
不过.......打个不到一分钟的电话还要保存录音是什么舔狗习惯?瞿英真的不太懂。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编排老板似乎不太合适,干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职业微笑:“不管他了,我们先回去。”
大剧院同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圈在两个相反的方向,远离了霓虹灯光遍地分布的繁华地带。
楚秋山沿着道路两旁的罗马式建筑一步步走向前方,头顶飘落下几叶枯黄的枫叶,他捡起一片残破的枫叶举在头顶,映照出头顶清冷月光的轮廓。
今夜大多数人都涌向了市中心的钟楼围观那颗巨大的圣诞树,枫叶街的人反而寥寥无几,只有尽头的大剧院入口有几道人影在排着队等待进场。
路远天笔直地站在门口,一件丝质黑色高领衬衫搭配简约的白色西裤,手臂上搭着一件黑色加绒风衣,他早就看见了楚秋山,站在原地看了他不知多久。
楚秋山收起那片落叶,昏黄的灯光将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鞋子踏在地上绵软厚重的枫叶上,发出软塌塌的声响。
就这样,两道身影一点点靠近,楚秋山看见路远天,问道:“你不冷吗?”
腰杆刻意挺得板正的路远天一下子破了功,他扯了扯脖子上有些紧的领带,笑道:“想从你嘴里听见一句夸奖怎么这么难?”
楚秋山收紧了自己的夹克衣领,望着剧院入口道:“快走吧,别废话了。”
“等等,给你带了礼物,”路远天拿出手里那个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卡通袋子:“诺,这双红袜子给你晚上睡觉穿的,这本原著是我淘来的珍藏版,还有这个,给小黑带的圣诞特别版猫罐头,最后还有一个苹果。”
很难想象他的手里那个纸袋子会装这么大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但都是楚秋山喜欢的,于是楚秋山没说拒绝也没说收下,他只是更正道:“它叫小咪,不叫小黑。”
“行吧。”
路远天笑得一脸宠溺,楚秋山觉得再聊下去不太合适,催促着路远天进了场。
《奥涅金》这场话剧他已经在线上看过官摄,两个不同译本的书籍也都买来收藏过,因此这场话剧简直是楚秋山诱捕器,路远天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模样,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喜欢这本书。”
楚秋山没有回答,伴随着悠扬的前奏响起,故事拉开帷幕,像精灵一般灵动的少女在舞台上跳跃,三个小时的剧情,对于路远天这样的门外汉来说只浅浅看懂个大概。
少女站在舞台上,用俄语吟诵美妙的情诗。
“生命的每一个瞬间都是为了指引我虔诚地与你相见——”、
路远天看见这句话,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沉浸在剧情中的楚秋山。
音乐不断奏向最激昂处,猛地,琴声落到最低处,漫天飞扬的雪花从舞台上落下,故事终于走到末尾。
俩人一起并肩行走数十步,奥涅金这场剧的故事再简单不过,一个乡下少女爱上了名为奥涅金的城里男人,怀着炽热的爱勇敢告白却被拒绝,多年后,少女已为人妻,再和当初的男人相见,男人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深爱着这位少女,但爱情早已如同晨星般流逝,他们之间注定只会是一场完美的错过。
路远天问道:“我不懂,为什么女主角会爱上奥涅金这样的渣男?”
楚秋山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寂寥街道的冷气扑面而来,他看了一眼路远天,沉声道:“爱是很奇妙的产物,有的人认为塔季扬娜的爱来得很突兀。”
“我们总是为爱的产生寻找各种各样的由,但其实,爱情本身就毫无道而言。”
爱让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从此紧紧将生命缠绕在一起,爱让两片毫不相同的树叶建立起特殊的羁绊,在楚秋山看来,人们永远无法在爱情里研究逻辑与科学。
“这两个主角就像是在不同时空里漫步的旅人,永远无法在正确的时间点遇到对方,所以他们才会走到这个地步,”楚秋山忽然想到什么,对着路远天说道:“有的东西一旦错过就真的没有了,或许不强求才是最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