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实安想起刚才说去夜市来着,扭头正想问路恒之,就看他正看着自已。
那双眼眸在夜色里,灯光染成了黑幕里的繁星。
“……”
“怎么了?”倒是对方先开口。
沈实安转开视线,有些憋屈。
这句话不是他该问的吗?盯着人看算什么意思?
“……再看就收钱了。”
“多少钱?能包月吗?”路恒之说。
“你!”沈实安一转头,却见对方表情认真,不像是为了开玩笑。
“……别一本正经犯病。”
他们都是胆小鬼。
大家都离开得差不多了,刘天雲看着两女生上车,这才挪到两人身边。
“刚才我听于幽幽说了,你俩骗他们还可以,我可是知道,根本不是什么小混混喝醉酒。”刘天雲说完,似乎又有些懊恼,“算了,你们的事我不管,就给句准话,是不是没事了?”
“嗯,没事了。”沈实安一口应了。
“那我先走啦?”刘天雲还是有些气闷,似乎是为了一次生日出了这档子事。
沈实安从解不开的思绪里抽身,“……抱歉。”
刘天雲的脚步微顿,“说什么抱歉,我才该说。是我邀请你,没考虑好。”他邀请了好些人,忘了沈实安前阵子出了那些事。
事情结束了,但流言没结束。
“再不上车就走了,过几天见。”
最后执着于去夜市的两人还是到吃了碗炒粉。
沈实安空了半天胃总算填了东西。
第116章 风波(终)
沈实安只是在医院机械般的接收指令,上楼,下楼,缴费。
夜里,空旷的房间,步问梅躺在病床上,瘦削得只剩一副骨架,被子盖在她身上看不出一点起伏,好像上面躺着的不是一个人。
脚步声、哭声交杂在一块,忽远忽近,吵得人心里发闷,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充斥了沈实安整个鼻腔,他只能远远地望着步问梅,却向前不了一步,像是被地里的恶鬼缠住了双脚。
隔着玻璃,眼里只能看到步问梅那张惨白的脸,好像在提醒着他,这人再也不会睁眼,他再也看不到那双盛满温柔的眼睛。
像是被一场大风骤然刮起,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还没看清脚下的路,已经被推着往前跨了很长一段路程,他走得跌跌撞撞,再次停下来,眼前的风景已经全然变了。
没有烂尾楼里的那一间小屋,屋檐下那盏灯也灭了。
眼前红色的火光蔓延至上天,随即又卷入了一片黑暗混沌中。
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萦绕在耳旁。
“安安,头还疼吗?”
“下午放学不要乱跑,妈妈晚点来接你。”
“小王八蛋!你又干什么了?”
“妈妈什么事情都可以不要求你,但这学你必须上。”
“安安……”
10月5日,步问梅与人发生争执,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陷入昏迷,被送去小诊所,后再被送入中心医院,已经过了抢救时间。
沈实安没看到步问梅最后一面。
从医生那里才得知,步问梅一直有服用抗凝血药物,她这次从楼梯滚落,脑内大出血是造成这次事故的最大原因。
喜事贴红纸,白事挂经幡。
烂尾楼里,西街的林二家嫁女儿,锣鼓喧天,爆竹炸红了整条街,好不热闹。往常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此时也都上赶着凑一份热闹,气派风光得很。
同天,烂尾楼北街,一首蹩脚的《送葬曲》从唢呐里飘出来,吹唢呐的人似乎肺里气不足,平白添了几分诡异。
咿咿呀呀从门缝里飘出来,路过的人往里探头,只看到一片昏暗里,一口棺材,几个老人,和一首不成调的曲子。
喜事传满城,丧事无人知。
等那林二家的喜事风头过了,街边巷口,几个闲嘴的妇人才嗑着瓜子,眼角眯起,窃窃私语。
“你们不知道,前几天北街那女人,死了。”
“死啦?”
“本来就一直是病痨鬼样,死就死了。”
“你家男人不是还说她好看?”
“你个肚子里没货的!再提这个老娘撕烂你嘴!”
“哎哎哎,老姐你先别气啊,那女人几日断的气呀?”
“鬼晓得,听说就林二家嫁女儿那两天嘞。”
“这要是让林二他家知道了得过去把灵堂给砸了吧?”
“哪有什么灵堂,就她家,除了她那个儿子还有谁么?”
“她儿子这几天也一直没见过了吧。”
没两天,北街死了个人这种小事居然传得烂尾楼这片都知道了。
林二一听,自家的红喜事居然撞上那种晦气事,直接找上门,踹开生锈的锁,也不管里面还有什么东西,乱砸了一通。出门遇上一只不知死活的野猫,被他一脚踹到石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