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廊檐下的条凳上坐下,静默片刻才道:“前几年,我被下人苛待多年的事,被祖父发现,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想必伯母对此也有耳闻。”
秦萱默声,耐心等她说下去。
“小时候的我,常恨自己不够强大,为何不还击,总是怕这怕那。正因如此,现在的我,每看到那些同我儿时处境相似的孩子,便不自觉想保护,好像这样,我心里那个孩子就会开心几分。”
金玉垂头,眼圈已有些泛红。
秦萱上前,坐到她身侧,将人揽入怀中,轻拍她的肩膀。
“受伤害的是你,不能再怪自己。你那时才多大?”
“伯母管家时,都难免碰上些难缠的婆子,更别说你一个孩子,如何自己应对。”她握着金玉的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金玉的眼泪滴落在手上,随后忍不住扑在秦萱怀中,失声痛哭。
边哭边问:“伯母,您能再给我讲讲我娘吗?我想她了。”
其实她对母亲没有什么印象,只是此刻抱着秦萱,让她想起儿时多次幻想的,母亲的抚慰之感。
秦萱自己有女儿,听她的哭声,有些跟着心碎,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请求,回忆着头脑中已经模糊的印象和所知,缓缓讲给她听。
讲完之后,金玉依旧抽噎着,抱着秦萱。
秦萱没再说什么,只是轻拍着她的背,静静陪伴。
片刻后,金玉隐隐感觉,背上有规律的拍抚停止,有其他人轻戳了戳她。
金玉擦着眼泪起身抬头去看,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手拿一只草编的小狗,要送给她。
小姑娘抬起小手,小心为金玉擦去眼泪,又将小狗放入金玉的手心里,接着用手语比划着什么。
秦萱看不懂,但金玉似乎看懂了,破涕为笑。
小姑娘欢快跑走后,秦萱问:“她说了什么?”
金玉把玩着手中的小狗,眼含泪光轻笑:“这是我给她编的,她说我上次用小狗哄她不哭,这次她哄我。”
秦萱的目光变得柔软,又侧眸看着金玉,纠结良久,才终于说道:“金玉,你容伯母这个为母之人多一句嘴。”
金玉抬眸不解。
“你当真确定了,齐王是你的良人吗?”秦萱问。
今日的日光很足,没那么冷。
秦萱带着女儿们,与金玉一起离开育孤院,都没乘坐马车,聊着天并肩在街上缓步走着。
“今日让伯母见笑了,不小心哭湿了您的衣裳。”金玉歉意道。
“这等小事,你这孩子怎么也放在心上。”金玉不说,秦萱根本没注意到。
秦萱又笑着邀请:“一会儿,我们母女几人要去风味楼用膳,你也同去吧。”
方悦安爱吃,她是知道的,之前就想着带她出来,尝尝各家酒楼的菜色,奈何事情繁多,一直没腾出功夫。
现在没了二房,整个家都安静不少,自然多了机会。
金玉婉拒:“不了,伯母你们去吧,我回去陪祖父用饭。”
“也好。”秦萱知道,她与金老将军相处的时间不多,没再挽留。
金玉离去后,一家人往风味楼走去。
方悦安得知要去酒楼吃饭,整个人难抑兴奋,走路蹦蹦跳跳,碎嘴地轮流与每个人说话。
又行了片刻,众人接连察觉到,街上的人流中,似乎多了些什么人,气氛变得紧张许多。
方悦安瞬间安静下来,闭眼查探,神思在人群中穿梭,很快就收集全了消息。
睁开眼的同时,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是永嘉以为皇帝庆生为由,昨日从静心庵跑了。皇帝已差人找寻,却到现在都没找到。】
方悦安沉默片刻,又凝神去探,随后问怀泽:【你猜她现在在哪?】
怀泽自然不知道。
方悦安:【去找梁五郎了。】
她实时为怀泽讲述:【梁五郎吃了她带去的点心后,劝她赶紧回去。】
【哎?点心里似乎有药,梁五郎觉得有些头晕。】
【天呐,永嘉把人搀走了,似乎要霸王硬上弓。】
怀泽咧了咧嘴,赶忙劝阻:【哎呀,别看了。】
方悦安自然没兴趣,收回神思:【你看,因我改动其他人命运,那永嘉也跟着获得了改命的机会,但她不要。】
【如此,就算我亲自给她改,怕是也改不了的。】
怀泽突然领悟了些,方悦安给人改命遵循的原则。
他并未对永嘉感到惋惜,平声道:【其实,梁五郎给永嘉好脸色,也不过是领了梁贵妃的命令,拉拢永嘉。他本身不喜欢女子,且对永嘉十分厌恶。】
【不只永嘉。梁贵妃还用尽办法,暗中拉拢这一辈的其他皇室成员。但东安王、北定王和庆华长公主都不会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