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竟到了大堂之上。
上首主位上,坐着凌年知府任松,旁侧是知县。
心里蒸腾而起的怒意,霎然消失。
不等蒋士诚开口。
任松便大喝一声:“蒋士诚,有人检举,说你酒后吐真言,于会试之时,夹带大量小抄,可有此事?”
蒋士诚毫无心理准备,听闻此言的瞬间,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去。
心底不断爬出“完了”二字,搅得他魂魄就要散在当场。
求生之欲迫使他回神,磕绊否认:“没、没有,冤枉啊大人!”
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虽不知自己醉酒后会口无遮拦,可之前有春棠那事作前车之鉴,他怎就没长个记性。
任松重重一拍惊堂木:“在场之人,一共十多双耳朵,你竟还敢狡辩?!”
让人提蒋士诚来之前,他已逐个问过检举的衙役,知晓昨日之事的来龙去脉。
蒋士诚再次慌神。
昨晚的事情,他只记得那群粗人对他说着恭维之言,自己越喝越多,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根本不记得说了什么。
蒋士诚隐隐察觉事情蹊跷,瞥了眼下首位置的知县,看他那副淡然而事不关己的样子,恍然觉得,昨晚自己定是被设局了。
又看向一直赏识自己的任松,蒋士诚心定了几分:“大人,下官冤枉。酒后之言怎可当真?下官已醉死过去,只能任他人乱说,百口莫辩!”
“定是有人见不得他人好,要害下官!”蒋士诚意有所指。
任松不急不忙,一副公正模样:“刚刚本官听县衙中其他人说,前些日子设欢迎宴,知县醉酒,考你些学问上的问题,你皆应答不出。”
蒋士诚赶忙争辩:“大人,上次春闱已结束几年,眼看明年就要开下一场了,就算下官忘记些曾经所背文章,也实属正常。这怎能被当做证据?”
任松欲再次开口。
这时,有衙役跑来通传:“大人,外面来了个女子,说要告发蒋县丞科场舞弊。”
蒋士诚不知这人又会是谁,湿透的衣服被凉风一吹,让他有些瑟瑟发抖,心肝突颤。
任松抬手:“带进来。”
蒋士诚向后扭着头,想第一时间看看,要告发他的女子,究竟是谁。
不多时,便见那女子从远处走来。
距离稍远,他还看不清来人的脸,却通过走路姿态,一点点分辨出来,竟是桃娘那贱人!
第157章 桃娘告发蒋士诚
蒋士诚不等桃娘走入堂中,赶忙与任松说:“大人,这女子是下官的外室。曾因她不知分寸闹去永定侯府,下官打算将她送回老家,她却逃走了。”
“她定是心怀怨恨,今日前来,只为让下官身败名裂!”蒋士诚急急解释。
任松却没看他,等着那女子走入堂内。
蒋士诚急了,挣扎起身要去阻止桃娘,拿廷杖的衙役迅速上前,将人控制在原地,又压跪下去。
蒋士诚目眦欲裂,忍不住侧头大骂:“你个无知的蠢货,自以为聪明,实际毁了一切,真是连方知意一个小指头都赶不上!”
现在还未定罪,他不能说太多,以防不打自招,只求桃娘能突然开悟,别胡言乱语。
对她不顾女儿日后生活,非要将自己搞垮的行为,蒋士诚恨得险些咬碎了牙。
这女子,怎能如此不讲情面。
桃娘的指尖掐了下手心,忍住不去理会蒋士诚,到了大殿上就是一跪。
“大人,民女要告发蒋士诚。他有次参宴醉酒,回来与民女说了些科考之事,提了个词,叫做”银盐显影”。”
蒋士诚挣扎着,大骂贱人。
衙役找了块破布来,塞住了他的嘴。
桃娘心中只觉畅快,向一旁挪了挪,继续道:
“民女没读过书,不认得几个字,根本不知此言何意,只是记住了这词的发音,之后暗中打听,才在一个为人写信的老书生那里得知,竟是科考作弊之法。”
任松思忖片刻:“你可有证据,证明所言为真?”
桃娘想了想:“那老书生,常年在濯县街市上摆摊,当时我一问,他还很吃惊,问我为何突然问那个。我心知此事不简单,随便找理由搪塞了。那是七八个月之前的事情,但他是读书人,记性定然好,一问便能知晓。”
任松神情严肃:“七八月前的事,你现在才说。若非闹翻,你怕是会一直包庇他了?”
桃娘慌忙磕了个头:“大人,事关重大,民女为了保命,只能等待时机,如今终于能将真相说出口了。”
她顿了顿,又道:“而且,民女还知晓另一个关键证据,就在蒋士诚戴着的护身符里。”
桃娘抬手一指。
其实她心里是不确定的,但为了自己不被连累,让蒋士诚变成丧家之犬,只能冒险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