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华锦胸口剧烈起伏,眼眸转动间,浸出泪光。
老孟氏早已睁开了眼,拳头落在桌子上,用力砸了几下。
周华锦浑身颤抖,将唇内软肉咬出腥气,才强压下去一些怒火,转身扑在女儿怀里,痛哭出声。
老孟氏艰难出声:“老二,那丫鬟有孕,却被卫氏私藏,不可不罚。你可知晓?”
方坤也冷静下来,微微垂首,“儿子知晓。”
老孟氏又看向周华锦,“锦娘,你若想让蓁蓁顺利嫁入王府,就莫要对那三人动心思。”
周华锦抬头,满是泪痕的面上,有一丝不甘,“可若不处理了她们,我泽儿的婚事……”
老孟氏打断她,提高声音,“外面的人,都等着看热闹呢!你想不到吗?总是盯着那一处,斤斤计较!”
周华锦紧咬着牙关,手死死扣着帕子上的绣花。
老孟氏语气缓了缓,“让那两个女子入府,并非我们所愿,众人心里也清楚,那是不得已为之。所以,我们与那些非要迎风月场中女子入门的人家不同。方家若是能善待她们,也算是因小辈过错,有所担当,可对今日事的影响,稍有挽回。”
“若要做到此,让事情平息,一尸两命之事,定不能在我方家出现。你可明白?”
周华锦低头不语。
老孟氏见此,本就因病痛有些躁意的心,添了些许怒火,沉声问:“你不应答,是有更好的法子?”
方蓁蓁推了推母亲,轻唤:“娘……”
周华锦咽下怒气,低声:“媳妇知道了。”
老孟氏依旧盯着周华锦,“我们的计划,暂往后放放。这些日子,看好这孽障,莫要让他再出门招摇,让大家赶紧淡忘此事,免得我方家一举一动受人瞩目,坏了大计。”
言语中,似另有所指。
“那三个女子,先将杏花抬为妾室,另两个风月场的,待她们生过孩子再说。”
老孟氏又叮嘱几句,便让周华锦与两个孩子回去了,留方二一人继续说话。
老孟氏喝了口茶,精神弱了几分,疲惫道:“老二,旭泽若再这样下去,就算我们日后得来爵位,也定让他败光。你当好好训导,若实在不成器,便培养你家老二昊宸吧。我们这般辛苦争夺,最后可不能任他糟蹋。”
屋子中寂静片刻,未听方坤回答。
老孟氏抬眼,“我知你的小心思,可那卫氏出身太低。你可以偏爱她的一双儿女,但也仅此而已。锦娘才是对我们所求最有帮助的,你莫让她对你彻底寒了心,坏了我们的计划。”
方坤坐到老孟氏下首位置,“儿子会注意的。”
停顿片刻,方坤问道:“娘,今日那两个女子一同找来,实在蹊跷。您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
老孟氏放下茶盏,用帕子轻轻擦嘴,“此事不好说,如今蓁蓁要做王妃了,难免有人对我们家心生妒意;可若是她们二人自发前来,选择在众人面前闹开,避免我们草草处理,给灌下一碗堕胎药了事,倒也说得过去。”
“日后行事再小心些吧,若再有类似之事发生,那便定是有人与我们家作对了。”
又聊了几句,方坤准备离去,看着老孟氏脸上的伤,问:
“母亲,您脸上的伤,可要再找郎中看看。”
老孟氏疲惫地摆摆手,“看过四个了,用过许多药,都不甚管用。”
方坤若有所思,“这些日子,我们二房倒是有些不顺,改日儿子去寺庙上柱香,再给您祈祈福。”
老孟氏舒心几分,点了点头,看着儿子,倍觉欣慰。
她这儿子,越长大越孝顺,十分得她心意,几乎不会忤逆她的意思。
她知儿子不喜周氏,还是为大局考虑,听从她的意思,娶了此女。
卫氏的存在,也算她心疼儿子的补偿。
另一边,云香院。
宴后还有许多收尾之事要做,秦萱带着众下人正忙碌着。
方珣礼带着两个妹妹,在石榴树下乘凉。
他坐在榻桌正前,用刻刀雕着木马。
方悦安与尔尔围坐在榻桌左右两侧,前者正拿着切下来的小块木料搭着各种形状,后者则发呆看着。
方珣礼面上带着浅笑,手上动作不停,“待你们长大些,大哥送你们每人一匹真马,再教你们骑马可好?”
他拿起毛刷,扫了扫木雕上的碎屑。
尔尔懵懂点头。
方悦安一听,来了兴致,很怕大哥听不到一般,又凑近些,“大哥,我要白色的。”
“日后大哥有时间,再给我和妹妹扎纸鸢,做竹子风铃,做滚灯,好不好?我还要与大哥一同练剑。”
方珣礼连连答应,眉目间的笑意又浓了些,“改日大哥就给你做一把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