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他半步的柳丽娘,心中想着事情,方老爷突然摔倒,她不仅没反应过来,拉方老爷一把,反而绊踩在方老爷的脚上,向草丛中扑去。
同时,方老爷大叫一声:“啊,我的脚腕!”
紧接着,从草丛中抬起脸的柳丽娘尖叫:“蟾蜍!我的脸贴在蟾蜍上了!快叫郎中!”
她顾不得管方老爷,惊叫着跑走了。
“哈哈哈!”方悦安毫不掩饰,大笑出声,“你们真是太好笑了。祖父真笨,都告诉你了,还能摔到。”
山中溪流般清透的孩童笑声,刺着方老爷的耳朵。
他紧咬牙关,闭着眼,重重呼吸。
五脏六腑的不适,让他没了斥责的力气,一动没动,缓着身上的痛意。
众仆人在一旁,不能干看着。
方姝尔的奶娘给两个丫鬟先后递了个眼色,两人立刻上前,搀扶询问。
方坤因对子女管教不严,纵使子女为所欲为,行为不端,给人参了几本。
为首的自然是郭祥。
曹家三爷与郭祥两人,向来不对付,总要互相唱反调。
可这两次在方家的事上,两人的意见倒是出奇一致,一个“疯狗”一个‘犟种’,竟合作出一些默契来。
参奏完方坤,下朝之时,竟还相约,晚上一起喝酒。
还低声议论着,要盯好这件事,一旦某人(齐王)试图为此女脱罪,两人将再次联合,参奏某人。
不到两月时间,方家二房就接连发生丑事。
皇帝对方家二房已无耐心,对方坤也没什么好感。
直接给他罚俸半年,停职两月,在家好好教导儿女。
方坤沉着脸,带着颓丧之气,刚到家,就听小厮来报:
“二爷,老爷差人来报,说事情未成。”
“老爷在回中院的路上,绊了一下,与老夫人双双摔倒,老爷崴伤了脚,老夫人摔在草丛里,触碰到了蟾蜍,面上起了红疹。”
“差人去看看吧。”说完,方坤摆了摆手。
其实昨日在公堂之上,方蓁蓁毫不顾忌,痛责他与周氏,恨不得让他们二人跟着有罪时,他已动了心思,想要放弃这个女儿。
更何况,她还冒充了齐王的救命恩人,简直不顾全家人死活。
昨晚,他同意二老提出的迂回救人之法,不过是了他们一份心思,他已大概猜出,大房不会同意。
现在的结果,倒正合他意。
方蓁蓁胆大包天,一意孤行,得此结果,也是活该。
不能让她再连累全家,让他们跟着被齐王记恨。
方坤如此想着,习惯性走向卫氏的落霞苑,中途想到什么,转去了方萋萋的院子。
走进屋子,入了内间。
入目是周华锦趴伏在床边的背影。
她仍穿着昨日那身衣裳,似乎守了一夜,此刻正睡着。
方坤继续上前,伸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方萋萋。
小姑娘面色惨白,嘴唇泛干,依旧紧紧闭着眼睛,毫无苏醒的迹象。
方坤叹息一声,不禁嘲笑那日的自己。
那样离奇的事情,怎会存在。
他侧头看向敞开一半的窗子,明亮刺眼的日光,难以照进他的心底。
这么多年,尽全家之力,也才为他争得一个真正的嫡子身份。
还既不光彩,也不体面。
仅此而已。
二房如今的名声,连给儿女相看差不多的亲事,都做不到,更别说与高门结亲。
若齐王突然生恨,再对他们二房施加报复,一切便彻底完了。
前路渺茫,他不知要如何再向前行。
他不明白,为何大房像受了命运眷顾,他们二房却事事不顺。
周华锦突然从梦中惊醒,惊呼一声:“萋萋!”
猛一醒来,见女儿依旧没醒,干涩的眼中再次蓄上泪水。
她察觉到身边的人,以为对方是挂念女儿,前来探看,心中备受安慰。
随即又感觉有些不对。
“你为何没去当值?”
方坤斜了她一眼,有些无力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也不是他总想拿周氏与卫氏对比。
可卫氏玲珑心思,从不会问容易让他难堪的事,还不经意间,总能说些让他心中舒展的言语。
周氏便总是这样直白。
成婚越久,越不知何为委婉,嚷嚷着便将他心中的难堪,摊铺开来。
周氏似乎还很热衷这样行事,好像更能彰显她的聪明。
每当这时,他总难对周氏好言好语。
“还不是因你养出的好儿女,做出丑事,将我连累!”
“早朝有一半的时间,是都察院的人在弹劾我。最后陛下罚我俸禄半年,让我停职两月,在家教导儿女。”
“人家的夫人,将内宅掌管得井井有条,儿女教导得聪慧孝顺。可你呢?真不知你整日在宅中,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