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薄祁闻轻抬眉骨,煞有介事地笑,“既然这么有天分,放弃大好机会不可惜?”
温燃此刻已经拿起笔,准备在茶面上画画了。
听到这话,她动作停住,睁睁看向薄祁闻,似是不懂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薄祁闻缓慢眨着眼,“金子坤都跟我说了。”
温燃迎着他的视线,“您去问他了。”
薄祁闻眸色有几分凉意,哼笑了声,“不然呢,叫你你都不肯停,我难道指望着从你嘴里撬出什么?”
男人语调明显有愠怒在。
温燃却不知为何,此刻并不忌惮他……甚至,有了那么一丝莫名其妙的骄纵底气。
——薄祁闻还会为她的事上心,还会为她生气,说明他还会在意她。
温燃嘴角很轻地擎动了下,说,“那金总是怎么说我的。”
薄祁闻嗓音淡淡,“他说什么重要么,反正你也不听。”
温燃堪堪噎住。
薄祁闻望着她,漫不经心地笑,“你就不怕今天这出得罪他?”
温燃心口突了两下。
想说怕,可转念一想,她都不打算进那个圈子了,又有什么好怕。
于是温燃摇头,说,“大不了拉黑他。”
她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幼稚是幼稚了点儿,但的确符合她的年纪。
薄祁闻眼底终于有了些许发自内心的笑意,点头说,“那他还真拿你没辙。”
温燃当然不会觉得薄祁闻是在赞同她莽撞,画着花瓣的笔都走歪了两下。
好在发挥不算失常,递到薄祁闻手里的成品还算能看。
薄祁闻垂眸认真端详几秒,又认真尝了口,“还不错。”
温燃眉头一下就松了。
薄祁闻就事论事地扯唇,“不过你也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包厢的那几位,就连我当年还要赔笑。”
“……”
温燃没接话。
她心说,怕的,怎么不怕。
但最怕的是还是你,怕你对我笑,又怕你对我不笑。
薄祁闻自然看不出她心中所想,浅酌几口茶,不紧不慢说,“为什么想做演员。”
这个问题,他之前问过类似。
温燃没想过他还会问。
不同的是,这次的空间只属于他们俩,薄祁闻的目光也只属于她。
温燃轻吸了口气。
生平第一次,有向人敞开心扉的冲动。
她眸光轻闪着,说,“因为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薄祁闻掀眸定定朝她望来。
温
燃没有躲开他的目光,“先生,你有过很想保护的人吗?你如果有过很想保护的人,你就会知道我的心情。”
“我想保护她,想给她最好的生活,想让她吃饱穿暖。”
“这是我唯一的愿望,只要我能做到。”
话音落下。
空气沉默如真空。
薄祁闻撂下茶杯,眼神高深莫测地看着她,“这个人,是温奶奶?”
温燃没有犹豫地点头。
薄祁闻说,“她生病了?”
温燃又点头,“几年前就病了,阿尔茨海默症,我只能把她送到疗养院。”
北城疗养院什么物价。
薄祁闻就算再不接地气,心里也会有清晰的判断,那不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能承担的。
更何况这个病,只会继续恶化,她不朝上走,就注定下坠。
薄祁闻从不是什么感性的人,却在这刻,心间生出无法掌控的松动,似有无形的什么,悄无声息地撬动着他的心脏,他想到了过去尘封起来的很多事。
人总是身不由己的。
不是么。
喉咙突然有些干痒,薄祁闻很想抽根烟。
却在摸到烟盒的瞬间,想到眼前还有个人,她应该不喜欢烟味。
薄祁闻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在意温燃的喜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掐断抽烟的念头,“可赚钱不只有当演员一条路,不是么。”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像是期望她能被自己说服。
结果当然是不遂人愿的,温燃笑,“没错,是有很多条路,但这条路对我来说……是最特别的。”
“从小到大,我没什么特别擅长的,除了小聪明多一点,事事都很平庸,可演戏不一样,它对我来说很简单,说不清为什么,但就是很简单,也许是我自视甚高吧,但对比起我其他的特质,这就是我最擅长的,而在我最擅长的一条路上,有一个机会,我难道不该去抓住么。”
“为什么别人能抓住的,我连试一试都不行呢?”
望着温燃不屈倔强又天真的神色。
薄祁闻眼底划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怔然,缄默无声。
是啊。
为什么别人都行,她不行。
他到底是在为她担心,还是他的掌控欲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