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他从住持那儿拿到东西, 第一时间准备下山。
可不知怎么想的,他忽然就萌生了在寺庙里逛逛,兴许还能碰到温燃的念头。
稍稍兜了一圈,人没碰到,却看到宝殿前的那棵参天古树。
之前还是挂满红布条,那会儿却只孤零零地挂了一条,在斜风细雨中轻轻摆动。
说不清是鬼迷心窍。
还是福至心灵。
薄祁闻莫名想上前瞧一瞧,想看看这大雨天来寺庙祈福的到底是什么人,心这样诚。
这么想的时候,他就已经撑着伞上前。
然后,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他亲眼看到鲜红色的祈福带上,清晰写着自己的名字。
很娟秀的两行字迹。
又带着一点纯粹和笨拙。
第一行写的是,求佛祖保佑薄祁闻在未来的日子里,健康平安,事业稳固,一切顺遂。
第二行似是犹豫过。
她划掉了一个字,字迹上甚至有一点被水渍晕染开的痕迹。
她写着,希望薄祁闻,新婚快乐,幸福美满。
明明只是两行通俗易懂的汉字。
却在那瞬间,如浩瀚的山呼海啸,撼得薄祁闻心头地动山摇,酸涩失控。
他想到和温燃分手后,那段负气较劲,忍着不去找她说清楚的日子……突然觉得自己荒唐至极,自大到愚蠢。
原来真的会有人用这样的真心对待一个人。
哪怕两人已经分手,她也不愿在红尘世俗中,看他受一丁点儿委屈。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薄祁闻将那条祈福带从树上取下来,死死攥在掌心。
那本就是他的东西。
只是他不想不要什么新婚快乐,幸福美满,他想要的只有她。
但可惜的是,这个自作主张的行为,并没有顾及到温燃的感受。
那是她长年累月,难以启齿的,埋藏多年,晦涩的秘密心事,她不想与任何人分享,也不想被任何人拆穿。
……
温燃说不清自己在气他到底在气什么,总之那一晚她都不想理薄祁闻,更别说坐在他身边。
不过他们去的烧烤店,倒是薄祁闻说的那家。
店主叫覃浩,是薄祁闻大一时的同学。
薄祁闻是跳级生,大学后两年又去国外念书,联系不算多。
覃浩也是因为老婆考上泉鸣县体制内的工作,他为了陪她就跟着过来了。
那会儿薄祁闻刚回国接手家业。
在同学聚会的饭局上,他和覃浩相遇,刚好聊到这件事。
兴许人和人之间的剧本就是注定的。
薄祁闻一场聚会下来
,还真就记住了泉鸣县这个地方。
让周擎调查一番,发现泉鸣寺也算是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适合投资发展的好去处。
正好又赶上薄老太太信佛。
薄祁闻便以薄氏的名义,捐助了隶属泉鸣县管辖范围内的峡巫山上的崇明寺,花钱投资了周边的风景区。
连带又资助了泉鸣县的七所小学,五所中学。
温燃所在的县一中,就是本地成绩最好的重点高中,被资助的名额也是最多的。
在覃浩热情和温燃他们打招呼离开后,薄祁闻不紧不慢地用热水烫着餐具,主动开口道,“当初就是他随口一提,我才知道泉鸣县这个地方。”
饭桌上,薄祁闻坐在温燃对面。
温燃旁边是胡雅米,面对老板的老板,她简直跟掐死了一样,多余一句话屁话都不敢说,还是蒋雅和努力维持着包间里的气氛。
蒋雅和意外道,“还有这层缘分呢?”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温燃一眼,那表情好像在说,行啊,原来这家店的老板还是你跟薄祁闻的媒人。
温燃不是没有波动。
可此刻面对薄祁闻总若有似无在看她的视线,她就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还是蒋雅和问出来的,“然后你就决定资助这里的学校了?”
薄祁闻将那套清理好的餐具,与温燃的交换,“他老婆调查过,说这边贫困生很多,好多都是周边乡镇考过来的,政府也没那么多资金,想扶持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时崇明寺又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寺庙,带动不起旅游业,泉鸣县也远没现在这样富裕。”
“在重男轻女的思想影响下,很多女孩子到了一定年纪,如果成绩一般,就没书读了。”
温燃很少听到薄祁闻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还是与社会民情有关。
甚至在他说到“重男轻女”的问题时,她心尖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因为她当初就是这样的一份子。
家庭贫困,成绩不好不坏。
家里老人重男轻女,父亲不疼,又没有母亲。
如果不是薄祁闻。
她十五岁可能真的会退学,成为一个社会闲散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