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个下午。
温燃成了这家熟悉的工作室里,最尊贵的客人。
她独享了小洋楼里最大最宽敞的试衣间,每个人都在为她服务,为她明晚的活动做准备。
那种难以言喻的割裂感,让温燃莫名恍惚,她是不是真的曾经在这里工作过一段时间。
约莫四点,妆造终于定下来。
Eriks一行人工作结束,和温燃打了声招呼离开。
温燃没急着走,叫住其中一位准备下班的设计师,问她,“茶室的门关着么。”
虽然在同一屋檐共事过一段时间。
但那设计师几乎没和温燃搭过话,从前是设计师瞧不上她们几个小店员,而现在,是设计师觉得温燃不会搭理自己。
以至于温燃叫她,她明显愣了一下,语气都不自然几分,说,“应该……应该关着呢吧,这两天先生没来过。”
温燃隐忍着从进门就暗涌的某种情绪,说,“那牌匾是怎么回事,工作室不是一直都没名字。”
大概人类的本性就是慕强。
从前温燃语气再好,这位设计师也没给过一个眼神。
如今温燃只是问她一句,设计师从善如流地说,“是先生点名弄的,他说工作室也该有名字了。”
至于名字为什么叫“椿”。
她不知道,工作室里也没人知道。
这个答案,只有温燃知道。
努力压制住那一瞬的剧烈心悸,温燃挤出一丝笑,说,“好,知道了,谢谢。”
设计师被她好看的笑容鬼使神差的蛊惑住,在走之前,她没忍住好心提醒一句,“Amy应该知道密码,你想进去的话,可以问她。”
之所以敢这么说。
是因为全工作室上下,都知道薄祁闻过去和温燃的关系,不然薄祁闻也不会捧她
进娱乐圈,这么一小间茶室,又怎么可能不让她进去。
温燃没想到这姑娘还有这份心,慌了一秒的神。
设计师走后,她转过身看向密码锁。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她把熟念于心的一串密码,输入进去,果不其然,门锁咔哒一声开了。
——是薄祁闻手机锁屏密码。
她很清楚的记得,薄祁闻那时搂着她,笑得半真半假,“我所有密码都是这一个,你现在可以随意拿捏我了?”
温燃当初只觉得薄祁闻在哄自己。
从没想过他说的都是真的。
即便两人已经分开,他也从没想过要改。
眼眶无端燠热,温燃推开门。
视线所及之处,茶室内的一切陈设都没变,上好的实木柜子里,依旧陈列着昂贵的藏品。
就连气息,都残存着薄祁闻的味道,让人迷惘,眷恋。
温燃想过进去。
但她终究没勇气迈进一步,就这么深吸一口气退离出来。
那是薄祁闻甜蜜的陷阱。
她知道,她不能再陷进去。
-
当天晚上,薄祁闻从隔壁市视察地皮回来,回老宅吃晚饭。
蔡艺敏也在。
近日她来薄园很是勤快,勤快到可以在饭桌上和薄老太太坐在一起熟稔地谈笑风生。
薄祁闻在这种情况下向来没胃口,连筷子都没动几下。
薄老太太瞧着他神色恹恹,和蔡艺敏没交流,开口对薄祁闻说,“明儿晚上的时尚晚宴,你跟艺敏一起去,正好替我代表薄氏给慈善会送个厚礼。”
这话颇有一语双关的意思。
仿佛在宣告谁是薄氏的真正主人。
蔡艺敏抬头看了眼薄祁闻,见他漫不经心地垂着眼帘回消息,见缝插针地说,“我一个人去就行,他忙他的。”
按照她对薄祁闻的盘算。
薄祁闻不会搭腔。
却不想那晚是个意外,薄祁闻回完消息,淡淡掀眸,“明晚的慈善会我会出席。”
他这人永远习惯说三分,留七分。
让人根本摸不清他什么意思。
薄老太太倒是挺满意地点头,说那你和艺敏商量吧,我就不参与了。
晚饭结束,薄祁闻挽着外套离开,穿过长廊时,蔡艺敏喊着他的名字追上来。
薄祁闻脚步顿住。
清隽颀长的身影,浸染在墨一般的夜色中,高山白雪一般的疏冷清绝。
他面色不改,“有事?”
蔡艺敏呼出冬末的冷空气,说,“我弟到底哪儿惹你了,你凭什么不让他参加明天的晚宴。”
薄祁闻并不意外她因为这个原因来找自己,他淡漠着一张俊脸,神色轻慢地看着她,“那要问你弟弟。”
蔡艺敏呵笑了声,说不清是醋意,还是愤怒,她面色讥讽,“你还真当温燃是个宝贝,我弟又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上。”
她指望从薄祁闻脸上看出一丝愠怒。
薄祁闻却从不顺她的意。
他极浅地扯了下嘴角,语气不乏告诫,“你清楚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