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怕圣人被蒙蔽,所以臣妾才不得不多嘴问一句。”
“你的意思是说我大唐朝廷无人可用,需要你一介深宫妇人来查明真相,过问往事?”
皇后忽然疾言厉色,在场之人无不吓了一跳,纷纷跪下来,不敢抬头。
皇后的话中意有所指,韩国夫人自己的手早已伸到了朝堂,甚至明里暗里联络了一小波官员,随时都能掌握动向。
仗着圣人的宠爱和显怀的肚子,韩国夫人可不会怕,只见她缓缓起身,也不行礼,轻飘飘说了一句:“臣妾不敢。”
二人气势针锋相对,韩国夫人似是料定皇后不敢拿她怎么样,脸上毫无畏惧之色。
僵持之下,皇后申斥了两句,命韩国夫人带着贺兰梨花马上离开,回宫闭门思过。
韩国夫人走后,皇后也没了赏花的心思,带着孟韵和螽宁回到了凤仪宫。
皇后让人给她上了一杯参茶,压压惊:“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话音刚落,画屏便遂奉茶时递上一份册子,一边打开,一边对孟韵道:“夫人,还不快谢过殿下。”
孟韵起身谢恩,在皇后和善的关切中收下了这份丰厚的赏赐,算作是对她今日无辜牵扯进这场风波的弥补。
*
画屏姑姑差了凤仪宫里一个脸熟的宫人,命她将谢轻熙引去东宫。
此举为谢轻熙省了不少麻烦。一来她已及笄,大张旗鼓去东宫取字画,总有些上赶着的嫌疑,有皇后身边的宫人陪同,性质便不一样——皇后都看好,愿意撮合的姻缘,谁敢说三道四;二来,若太子真有什么心思,也不敢当着凤仪宫里的宫人胡来,算是替她周全名声。
是以,谢轻熙对皇后的感情很复杂。她不知道是该感激皇后还想着她的名声,还是该失望自己只是替太子巩固权势的棋子。
东宫的外墙装潢仅次于甘露殿,一样的气势恢宏。
太子早得知谢轻熙要来,特意派了自己心腹侍卫在廊下守候,接到了人,径直带往了竹林内的茅屋。
不久前,谢轻熙正是在这里,见到了被太子掌掴在地的池先生。
“轻熙参见太子殿下。”
“三妹妹不必多礼。”
太子知道谢家兄弟回来,小娘子有靠山了,自然会高傲一些,所以对她冷冰冰的脸色视而不见,自顾自拿了要送给她的字画请她欣赏。
谢轻熙不想看,闪身躲开了太子的靠近,“还请殿下将东西交给我的侍女。”
太子阴测测地看了一眼谢轻熙身后的小尾巴,一个是脸
生的年轻丫鬟,另一个他曾在皇后宫里见过。
“好,听三妹妹的。”
太子脸色一变,笑着将画交给脸生的丫鬟,让其他的人退下,方便他与谢轻熙说话。
谢轻熙知道太子无外乎就问一个问题,索性开门见山道:“让我见见池先生,我就答应皇后的赐婚。”
太子倒茶的动作一顿,讥笑道:“嫁不嫁,可不是你说了算。”
“殿下不妨试一试。”
乖巧的兔子难得露出爪牙,太子被她毫无震慑的话逗笑,忽然神色一凛,问道:“你喜欢他?”
谢轻熙一愕,不知这个为何会被问到这个问题,可这样的神情落在太子眼里,正是不问自答的表现。
未来的太子妃喜欢的是一个穷酸先生,太子觉得自己的脸仿佛被谢轻熙狠狠扇了一巴掌,有些难看。
他凉薄一笑,品评道:“三妹妹喜欢的东西,总是这么奇怪。”
在崇文馆上学时喜欢什么于阗文,及笄后又爱上了先生——姓谢的都是些怪人。
谢轻熙不想与他多说废话,硬气重复道:“让我见池先生,我就心甘情愿嫁进东宫。”
“你的两位兄长那儿怎么解释?”
东宫截获的密信上可是说得清清楚楚,翻译过来便是——谢轻舟大怒。
“殿下若全了臣女这个心愿,臣女自有本事说服兄长。”
谢轻熙柔弱的面庞上一脸坚毅。
“好。”太子见她这样决绝,痛快地从一旁的书里抽出一张纸条,“这是池先生的住宅,太子妃早去早回。”
谢轻熙伸手去接,无意间碰到太子冰凉的手指,浑身一颤,心中厌恶更深。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谢轻熙不再逗留:“多谢殿下,臣女告退。”
片刻后,秋心从屏风后走出,凝视着谢轻熙离去的婀娜背影,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
“殿下真的要让谢……三娘去见池先生?”
案桌对面的茶水已经凉透,谢轻熙始终碰都不碰一下,太子凝视她的座位良久,反问道:“不然呢,我都答应她了。”
闻言,秋心张了张嘴,话到胸前绕了一圈,还是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