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幽微,比孟韵身上的闻着更浓郁,谢轻舟吸了吸鼻子,抬手又给自己灌下一杯凉了的茶水。
两处的床均铺好后,孟韵悄悄挥了挥手,青幺便朝二人各自一礼,阖上房门退了出去。
屋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已经住了,檐下积水滑落,零星的几滴碰撞到冲刷干净的台阶屋角,声声清脆。
谢轻舟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最后一本册子,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屋内只剩下孟韵一人。
孟韵看了看屋外渐深的夜色,又看了看案几上已经燃了大半的烛火,依然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圆凳上等待。
谢轻舟看得快,一目十行、略扫视一眼便又翻到下一页,不多时,一本册子在他手里见了底。
孟韵其实不困,但还是忍不住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谢轻舟正好放下手里的册子,抬头朝她这边的方向看过来。
他好像朝自己笑了笑。
孟韵眨眨眼,再一瞧,发现谢轻舟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便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她连忙起身,顺手整理了一下裙边,笑看着谢轻舟:“郎君看完了?”
“嗯,歇着吧。”
谢轻舟略点点头,眉间可见一股疲倦之色,他一面抬手摁揉眉心,一面往床榻走去。
孟韵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伺候他宽衣,毕竟从前还未和离时,她也经常这般伺候焦文俊。
正纠结中,谢轻舟却已经将身上的披风脱下,仔细挂在了架子上,还不忘细心地拍了拍其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着十分爱惜这件衣裳。
他撩开纱帐坐下,回头看见孟韵在桌前愣愣站着,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方出声问道:“韵娘、韵娘?想什么呢?”
孟韵听见声音,猛地回神,匆匆往床榻一瞟,却是一阵心儿狂跳。
只见谢轻舟一身雪白中衣,似是因反手撑在床沿,领口受力而微微敞着。烛火已然幽微,却清晰地照亮了他颈上遒劲凸.起的青筋、深邃的锁骨。
更不必说,他此刻正睁着一双浸满了笑意的眸子,凝望她的视线温柔又勾人。
“没、没什么……”
孟韵赶紧低下头猛摇了两下,一心只看地毯上的花纹,默念着:早些休息、早些休息。
“确定不要紧么?”
谢轻舟说着,似是有起身的架势,孟韵忙摆手拒绝他过来,闭眼喊道:“郎君早些休息,我也先睡了。”
说完,孟韵不再看他,转身迅速钻入了罗汉床上铺好的被褥里,拉过大被一把蒙住头。
隐隐约约的笑声穿透厚实的被褥,传入孟韵的耳里,她的脸瞬间臊得绯红,却忍不住悄悄探头睁眼。
谢轻舟却早她一步,翻身上.床,扯下纱帐,将整个人完完全全掩住。
孟韵只来得及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一瞬间在她眼前消失。
“韵娘。”纱帐后的谢轻舟忽然出声。
“嗯?”
孟韵以为他要吩咐什么事情,已经做好了起身的准备。
“早些休息。”
早些休息……就没了?
孟韵等了好一会儿,发现确实是没了下文,在被褥中闷闷地答道:“郎君也是。”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心里的叮嘱说出来,“回京在即,郎君外出公干务必当心,我……我们都很担心你。”
谢轻舟听后淡淡回应了一声“好”,之后不再说话。
接着床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屋内一暗,原来是他起身熄了烛火。
孟韵转了个身,这把头伸出来,吸进了一大口新鲜的空气。
她慢慢睁开双眼,空空地望着眼前。
窗棂在她眼中一明一暗,不知为何,她的心也跟着一起一伏,像是无端空了一块,有些怅然若失。
这变化连她自己都没找到原因,
甚至,她也根本看不见,自己粉黛未施的小脸上挂着明晃晃的失落。
*
不知何时,窗外雨声渐起,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屋内与外界隔绝开来。
纱帐内,谢轻舟闭上的双眼忽然一睁。
枕头上弥漫着全是她发间的芬芳馥郁,像蛛网一样将他缠绕包裹,饶是谢轻舟辗转反侧多时,依旧难以入眠。
正好,他本来也不想睡。
听着纱帐外一声一声均匀的呼吸,谢轻舟知道时候已到,他抬手挥开帐幔,入目便是窗前一个小小的鼓包。
彼时她和青幺的话一字不落都听在了他的耳里,雨天窗前湿寒,他怎会舍得让她睡那儿
只是若他不先答应下来,怕她又会推拒上好一阵。
想到这,谢轻舟无奈地笑了笑,他放轻动作起身,悄悄来到罗汉床前,连人带被一起抱到了床上。
睡着的孟韵格外乖巧,借着窗前透进来的微弱光亮,谢轻舟的目光一寸一寸勾勒着孟韵的眉眼,以至于,忽然凑近了她的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