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面露尴尬,不是说松鼠鳜鱼就是试镜题吗,这老太太今天来不会是来搅局的吧?
她听很多同行说过,这老太太特别难对付。他们最怕的就是这种不通情理的人,软硬都不吃。只要他看你不顺眼,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徐林知道陈宇民一直想着请张久乾做艺术顾问,只要能让她当艺术顾问,在冲金凤凰时肯定会占很大优势的。
她不由得担心起来,这老太太如果看不上苏棠,陈导肯定会以她的意见为优先参考,那苏棠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不就没了?
徐林紧张地看向陈宇民时,张久乾步伐加快、向着苏棠走了过去。
紧接着,她收起了客套,却忽然对着苏棠绽放出亲切地笑:“苏棠是吧……你好,我叫张久乾,你叫我张阿姨就行。”
徐林和陈宇民面面相觑,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不可置信——怎么刚才还拿捏着身量的张团竟然对着第一次见面的苏棠这么亲切?连旁边谢临闲跟她握手打招呼她都忽略了,像是直奔苏棠而去的!
谢临闲从容地收回手,却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棠。
他上次和张久乾老师合作过,老师表面清冷孤傲,不通人情,其实他观察到老师只是不会、或者说是不屑做这些人情往来罢了。她是真的喜欢京剧,也是真的全身心投入到了京剧事业里,甚至至今单身,有演出时干脆就住在团里的宿舍。
他很难敬佩谁,张久乾老师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可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她露出这种亲切地笑,就像一个寻常人家的长辈,对着晚辈小孩流露出的亲切来。
他仔细看了下苏棠的表情,两人并不认识啊。
苏棠不了解张久乾,听见她这么说,人又和蔼,苏棠便笑眯眯地叫了声:“张阿姨。”
叫得陈宇民和徐林差点心梗,他们刚才是不是白担心了?
可是为什么啊?!
张久乾听到这声“张阿姨”后满意地点头微笑,说:“这凌派的唱腔是谁教你的?”
苏棠怔愣一会儿,张了张嘴,刚想还说是院长奶奶教她的,一旁的谢临闲却开口了,“张老师,她这唱腔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文化被打断,张久乾也没执着再问,摇了摇头,“并没有不对。”
这次是陈宇民疑惑了:“可我听着她这尾音还有一些咬字和您可不一样啊。”
张久乾终于从苏棠脸上收回视线,平静了一下情绪,解释:“她用的是我师爷的唱法,我现在的唱法是我师父改过的,我又根据我自身的嗓音特点做了修改。”
原来如此,除了苏棠,几人纷纷点头。
张久乾自嘲一笑:“我哪能成为我师爷,他老人家的造诣我是拍马都赶不上。不过,现在听过师爷唱戏的恐怕也少之又少了,现在凌派只是凌派,不是凌云霄了。”
大家正在感慨时,苏棠忽然出声:“您说您师爷是谁?”
张久乾怔愣一下,“我们凌派花旦的创始人,凌云霄啊……”
苏棠沉默了,一时间神色复杂。
这是小凌霄的……徒孙?
她垂眸回忆前尘往事时,却不知道有一双眼睛正在探究着她的表情。
谢临闲收回视线的同时,心下也似乎确定了一件事情。
凌云霄这个名字,他不仅听说过,在那一世他们也是见过面的。
第50章 豌豆黄和花衫
润白的骨瓷鱼盘中,那条松鼠鳜鱼被吃得只剩下了头和尾巴。
徐林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刚才怎么就忽然那么馋了,吃下那么多,分不清轻重缓急!
这个试镜的机会难能可贵,不能被这样搞砸了,不然一会儿她和苏棠商量一下,让她想办法拖住两人,她赶紧再去买一条鳜鱼。
苏棠内心五味杂陈,原来张久乾是小凌霄的徒孙。她忽然想起自己那两页剧本来,难道这个主角的原型是小凌霄?
爱吃松鼠鳜鱼、是一个派别花旦的创始人,就连年龄也对得上。不过他没有陈春生那样会做菜的徒弟,也没有对徒弟暗生情愫……
张久乾对苏棠有许多猜测,见她刚才没说来历,以为是因为现在人多眼杂不好说,就想着等私下里再联系好好问问。
师爷一生收徒甚多,不论是正经拜师写字儿的,还是挂名钻锅的,师爷都会悉心教导。不过后来战乱,死的死跑的跑,也就是她师父是师爷干女儿,凌派才算没有彻底失传。
不过她曾听师爷说过,最有天分的却没能留下。不知道是去世了还是远居海外。
今天见苏棠这几句唱让张久乾燃起希望,她师爷的正宗传承人真的有流落民间的,那可真是喜事!
张久乾正在盘算,苏棠如果真的是传承人,这个名誉一定要给她争取到,这时苏棠却忽然问了她一个问题:“张老师,恕我冒昧,我记得我看过新闻,早年间凌祖是很爱吃松鼠鳜鱼的,演出完之后必然要去点一个吃,怎么刚刚听您说,后来他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