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时感受着他猛烈跳动的心脏,恍惚中明白过来。
她为他所做的棉甲不仅厚实御寒,最重要的是,她还在里头放了一块护心镜,那块护心镜由玄铁铸成,极为坚固。
原来是这块护心镜为他挡住了那支毒箭么?
祝云时喉头酸涩,突然有些庆幸他误打误撞地拿走了她的棉甲——因为她原本根本未打算将棉甲送给他。
耳边传来他的一声叹息,随后他轻轻抬手将她眼角的湿润抹去。
“就这么爱哭?以前我欺负你的时候,你眼睛可是红都不红。”
可他们见面的短短几个时辰,她就为了他哭了好几回。
祝云时愤愤瞪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你以前怎么欺负我的?我从树上摔下来,差点断手断脚!”
谢星照忙把炸了毛的小郡主搂到怀里,安抚道:“我以后不欺负你了好不好?”
“你上树为我摘青梅的那一刻,我在想,你这样傻,这样好骗……”
祝云时更加恼怒:“你说什么!”
谢星照笑了笑,继续道:“若是被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然后我就觉得,全天下只有我才可以护住你,让你不受欺负。”
祝云时抬手在他胸口打了一下:“分明就是你欺负我最多。”
谢星照咳了一声,“姌姌,我送你回去。”
说着就要拉着她站起来。
祝云时不依,忙扯住他:“不行!”
谢星照无奈地又揽住她,眼底满是宠溺:“那你要如何?”
祝云时突然敛了笑,认真地看着他,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阿照,我只想快些打完这场仗,你平安凯旋。以后你不准欺负我,只准我欺负你,好不好?”
谢星照愣了愣,显然未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随后脸色也变得郑重,眼底深深地望着她。
“好。”
*
贡琮是洛昭国主帅,更是即将上位的下一任帝王,一朝被擒,场上局势瞬间逆转。
谢星照这几日都忙着和将领军师们商议接下来的布局。
祝云时偶而半夜潜入他的营帐,但战事当前,她也不敢打搅他,只说了会子话便离开了。
这日,祝云时起身,便从驻扎营地的将士口中听闻,太子殿下和几个将军一早便带兵走了。
与洛昭的一战也持续了几月了,光说她在这的短短不过十日,便能感觉到天气转暖了些,连斗篷都可以不穿了。
谢星照这一去便去了十几日,她阿爹亦跟随其后,祝云时待在营地里,每日掰着手指数日子,某一日猛然发现,她竟连营帐后的树上还挂着几片叶子都一清二楚了。
她望着窗外,低低叹了口气。
惟愿一切顺利,阿爹和谢星照都能平安归来。
忽然,帐外响起马蹄声,震得桌上的茶水都晃动起来。
祝云时一惊,猛然掀开帐子。
只见积雪被马蹄踩得飞扬,雪雾之中,浩浩荡荡的人马渐渐露出身影。
周围的将士响起欢呼之声。
一片欢呼之中,祝云时跟着跑到前头,看着领头的那个玄色身影越来越近。
*
这一仗打下了洛昭国的要塞,是洛昭国最为险要的位置,意味着大齐胜利在望。
这夜,气氛紧张了数月的营地难得地庆祝了一回。
将士们不敢多饮,有洛昭国的前车之鉴,他们自然不敢放下警惕,只饮了几杯浅尝辄止。
但——
祝云时却饮多了。
南安侯头疼地看着扒着太子不放的女儿,仍在努力地劝抚。
“姌姌,你先松手,阿爹送你回营帐。”
祝云时醉得两眼茫然,闻言只是摇头,又将谢星照的腰抱紧了一些。
南安侯恨铁不成钢,正打算上手强硬地将女儿拉出来。
怎知手刚碰到女儿胳膊,她就闹着喊不要,将谢星照抱得紧紧的,仿佛他是要将牛郎织女分开的银河。
南安侯捂着额角,看了眼谢星照。
谢星照立马收起笑,严肃道:“祝伯伯,不如由我将姌姌送回去?”
南安侯立马道:“不行!”
他们都已经和离了,更何况这是在营地里!就算大战即将结束,也不能这般胡闹。
南安侯又试图去劝醉酒的女儿:“姌姌,阿爹送你回去,你先将殿下松开?”
祝云时突然落下泪来:“阿爹,你是不是又要打阿照了?你不能打他。”
南安侯额角突突直跳,他不过是上回打了谢星照两棍,还是为了他欺骗女儿的事,更何况其中一棍还由女儿帮他挡下,他在女儿心里竟成了这么一个不讲道理,心狠手辣的形象。
谢星照压着不可抑制扬起的唇角,见南安侯目光射来,连忙握拳挡在唇边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