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码在此刻是。
没有听到她的回应,谢星照紧张地抬头,“怎么不说话,我弄疼你了吗?”
祝云时摇摇头。
其实伤口是疼的,她此刻动动脚,膝盖也跟着发疼。
她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对待,不仅被人拒之门外,和人争执被人推倒在地,连她特地为生辰定制的裙子都被泥土弄脏了——所以她在侯府一直都没有取下斗篷。
但是杨娘子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着急女儿而已,祝云时并不怪她,但手脚都被磨破了,她心里总归难过,若她再站稳一些就好了。
只是她的这份难过和委屈,她怕父亲担心,也怕谢星照担心,一直压在心底,而此刻谢星照却对着她手掌的擦伤如临大敌,她的委屈突然如山洪崩泄一样不可抑制。
明明她摔的时候没这么难受的。
这可能就像她幼时走路时摔了,阿玥姑姑把她扶起来,她自若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又蹦跳着去玩别的,可一旦阿娘来了,她便又委屈起来,扑进阿娘怀里说她摔得很疼。
其实并没有多疼。
但她已经十几年没有这种感受了。
她骤然发现,不知何时,只要是谢星照在一旁的时候,她变得很安心,就像心中缺失的一块被补上。
她不可抑制地上前一步,几乎是撞一样,钻进了谢星照怀里。
眼泪也被撞掉,簌簌落下。
她声线颤抖:“疼,很疼。”
谢星照似是被她吓了一跳,慌忙地去抱她和拉她的手,但她却死死地埋在他怀里。
“后头的烟花不看了,先回宫,我叫御医来先给你的手包扎,还有伤到哪里吗?”
祝云时眼泪一滞,“烟花?方才不是放完了吗?”
“祝云时,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方才那才多久?”
祝云时愣了愣,心头被温热紧紧包裹着,她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腰,像汲取温暖一般又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阿照,能不能不回去,我想看完。”
抱着她的少年的手收紧了些,似乎是有些兴奋,抵在她发顶上。
“不行。”
祝云时皱眉:“为什么?”
“除非你再说一遍。”
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愉悦。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祝云时不明所以,仔细想了想,难道是因为她刚刚叫了他“阿照”吗?
虽然这些日子来他们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但是她几乎都是连名带姓地喊他。
这么叫他,他就这么开心吗?
“不要,”她推了推他,把脸抬起来,脸上窃喜的笑容像只尝到了鱼干的小猫,“你方才想给我什么,你之前不是说没有别的东西要给我了?”
她为此还失落了好几日。
谢星照一手揽着她,一边微微俯身去捡方才急着看她手伤时丢在一旁的东西。
“既然是惊喜,提前被你知道又算什么惊喜?”
有一簇亮光从斗篷后闪出来,亮在二人之中。
二人的脸被照得明亮。
只见一只惹人爱怜的玉兔抱着一朵盛开的牡丹,牡丹之上是明灿灿的灯笼,灯笼纸上画着百花。
这花灯做工有些粗糙,一看便不是宫里打造的,倒像是自己做着开心的,但灯笼纸上的花卉却争奇斗艳,跃然纸上。
祝云时怔怔地开口:“这是……”
谢星照好笑地看着她,“你不是怪我抢了你的兔子灯,现在我这不是赔你一盏吗?”
“你不是很忙吗,怎么还有时间……”
谢星照一脸轻松:“这些日子我去练兵场都是乘的马车,一来一回足足有一个时辰,这不叫有时间了?”
说完还得意洋洋地微挑了挑眉看着她,像是在等待她的夸赞。
祝云时自然留意到他近日都是乘的马车出门,但她只以为是天气渐冷,骑马奔波难免受冻,没想到是为了给她做灯……
她压着顺涌而上的泪意,拨了拨牡丹花瓣,轻轻笑了笑,“学了多久?”
“这还用学?”
祝云时不听他的,将他的手掌翻了过来。
谢星照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了。
灯光之下,竹篾划出的点点红痕格外明显。
祝云时抬眼,只见方才一脸轻松的少年不自在地别过脸去,轻轻咳了一声。
他别扭着道:“你要嘲笑就笑好了,我头一回做这个。”
祝云时握住他的手指,“谁叫你抢了我的兔子灯,我当初也做出一手伤好不好?”
那盏玉雪可爱的兔子灯被递了递,谢星照黑润的眸子闪着些紧张:“那你要不要原谅我?”
看上去像是怕她记起以前的事又生起气来。
祝云时鼻尖微酸,故作轻松地接过兔子灯,“看在你辛苦了这么些天的份上,勉勉强强原谅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