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窈一进去不经意间闯入了他的眼眸,昨日他负伤严重神情晦暗不明,此刻恢复了一些元气恍若烟雨入墨平添了一两分清明。
“你醒了?身体感觉好一点了吗?”姜窈一面询问着,一面在心里暗暗感慨这人命还真大,明明一脚踏入鬼门关了,吊着一口气竟然撑了下来。
“多谢姑娘相救。”
他眼神清清冷冷的面上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声音冷寂,听不出情绪起伏,连方才说出的感谢之语都显得平淡了起来。
姜窈暗语,原来是个冷美人。
“姑娘恩情无以为报,在下身无他物,只有这枚玉佩权当谢礼。”沈雪昼拿出一块莹透的羊脂玉。
“我救你又不是为了这些身外之物的,积功德罢了。”
姜窈纵然十分心动这枚玉佩,可他既已说了身无他物,眼见人又重伤不起,自己再将东西拿去未免太过可怜了,连个东山再起的依傍都没有,她将玉佩推了回去。
沈昼雪长眉微挑,眼眸在她的脸上滑过,手悬在半空中,没有放下的意思。
姜窈莫名的觉着这样骨节分明的一双手抚琴应该极为好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救了他,他拿出玉佩感谢,却让她感到一股微妙的被他施予的感觉。
姜窈将脑海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见他执意她只好暂时帮他保管着,等他离开的那日再归还。
接过玉佩时指尖相触的一刻,他如冰似玉的温度传递过来让姜窈有一种被蛇攀附上的感觉。
只不过下一刻这种感觉就被一股清浅的梅花香冲淡了,她喜欢这股味道。
姜窈看向这个香气的源头,昨天他身上的血气太重了,遮盖住这股梅花香,如今隐隐约约的显露,倒是甚得她心。
似乎方才的动作和交谈,让他费了许多的力气,此刻脸色又白了两分。
看到他脸上还有一些未来得及处理的血污,于是打了一盆水来,将帕子浸湿递给了他。
他接过,脸上的血污被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容颜展露,姜窈的眼神一时间难以移开。
食色性也,更何况这人颜色甚殊。
他眉目疏朗修长,凤眼微微上挑狭长锐利,垂眸时长睫如蝶翼般轻轻颤动,在略显苍白的脸庞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柔软的发丝披在身后,瑶台仙,水中月当是这副模样,看上去清冷的不食人间烟火。
沈昼雪擦拭之时余光描摹着她的神色,只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惊艳,他心中
闪过一丝嗤笑,只觉得同京城里的那些女子并无两样,庸俗且肤浅。
不过她不识自己的身份,这一点倒是极好。
“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姜窈,你呢?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江舟,家道中落,孑然一身本想投奔亲友,却被家仆构陷。”
他他顿了顿接着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请,切莫泄露我的行踪,家仆与官府之人勾结,若是知晓我在此势必要我性命,到时还连累姑娘。”
或许是因为出自高门贵族,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带一股清贵的气势,让人不自觉的就信服。
姜窈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他这副模样,气度又矜贵,所说的话可能会真假掺杂但应当与穷凶极恶之人扯不上关系。
橙黄很快将早膳准备好,除了那碗留给姑娘的鸡汤外,其余端上桌子的是白粥和野菜。
姜窈想起昨日的鲜美滋味,她喉咙滚动。
只是下一刻视线移到了床上的人身上犹豫了起来,他脸色苍白,看起来更需要。
她把汤递给了他。
沈雪昼看着那碗鸡汤余光扫到桌子上的清粥野菜,忍住胃里泛起的酸水,这些食物粗陋寡淡,与他从前在丞相府里的所食的相差甚远。
可经了这么一遭,他现在没有挑剔的资格,他低低的道了一声谢,将其喝下。
姜窈对自己的厨艺还算有些信心,因着在庄子里的时间枯燥又漫长,钻研一些吃食也还算有趣。
可是看着他面上的表情,不由得怀疑起他是不是冻出了别的问题,“是觉得味道不好吗?应该不会啊,你是不是味觉出了问题?”
沈昼雪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人,无端的升起厌烦,这人也只有一副皮囊勉强看得过去,除此之外非但庸俗肤浅还十分聒噪。
也是乡野之中又哪有什么好教养?
从前跟在他身边的侍从,哪一个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眼神能会意格外知情识趣。
他喜清净,她们也从来不会多嘴多舌。
此女与之相比真是相差甚远。
他在心里告诫着自己要暂且忍耐,最多三五个月,他必能回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