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竭的修真者慢慢扶着墙站起来，惊仙在他手中低鸣，修真者低头对它说：“惊仙，还不到我们休息的时候。”
修真者、凡人、法力低微的妖兽和精怪，这群被死亡逼迫而聚在一起的种族，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团结。
第五日。
修真者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环视一周，所有人都已经到极限了，他们还有生路吗？
灵力结界稀薄到摇摇欲坠，浓重的黑雾沉沉压在上面，有一种随时都能掉下来的感觉。
“仙长，我们该怎么办？”有凡人绝望地问。
修真者也不知道，他或许可以自己一走了之，但无数希冀的眼神看过来，沉沉压在他的肩上，他知道自己不能走。
他沉默许久，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决绝地横剑。
所有人都明白了，极度绝望之下一簇火苗自眼底燃烧，越烧越大，似乎要将这漫天阴暗烧得一干二净，寸土不留。
我该怎样走向死亡？
壮烈地。
燃烧吧，即便我将熄灭。
*
蓿苜山深处，逐渐亮起一点绿光，那莹莹的光芒越发明亮，拖着流星一样的尾巴冲入天空，蓬勃的力量像太阳一样驱散了黑雾，树木抽芽，暖阳明媚，所到之处皆
是新生。
“看！看天上！”
浓郁如阴云的黑雾像是被劈开一条缝，有光透了进来，慢慢地越来越多，浓厚的黑雾碰到了天敌一样不断撤退，修真者抬起头，火红威严的赤豹上，高举镇脉的山鬼神圣不可侵犯，她如神明破开黑暗，降下救赎之光。
“我们活下来了……”明亮的光安静地洒在大地上，村民口中喃喃自语，不禁泪流满面，缓缓跪下。
山鬼微微低头，看着地上失去生命的生灵，心痛又自责。
凡人之所以顽强，是灾难过后仍然心存希望。阿木和其他被山鬼带走的人一起醒来，和幸存者一起举行了葬礼，他们埋葬了逝去的人，生活好像重新平静下来，只不过微风吹过，那些坟前多了一朵小小的白色雏菊。
女萝的身体越来越差了，阿木以前经常看见她在林间玩闹，但是现在总是安静坐在那里。
“女萝，你的脖子上多了一个石头。”阿木指着那个绿色晶石说。
女萝温和地笑，只是不像以前那么快活了。
阿木跑远了，修真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轻声叹气，“你无需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如果我早点到……”女萝茫然低头，镇脉从她身体里拿出来真的好痛，痛到她不敢下手，如果她不那么怕疼，如果她去得快一点，死去的生灵就不会那么多了。
强烈的自责几乎淹没山鬼。
谁都没有看到，在她埋下头时，一丝若有若无的黑色痕迹浮现在她皮肤上，只不过一瞬间便消失了。
第15章 阿木，快走
阿木小跑回来，手里捏着一把野花，她双手捧着送到女萝面前，小小的身躯贴着她，稚嫩安慰：“不要难过了，阿木陪着你。”
山鬼需要休息的时间更多了，阿木常常坐在树根上凝望女萝的方向，直到修真者遥遥喊她练剑，阿木从树根上跳下来，“来了！”
但更多是阿木自己待着，修真者早出晚归，每次回来都是一身伤痕，满怀希望地把灵药送给女萝，却又失望地回来。
阿木心中惴惴，拉着他的衣袖：“女萝会死吗？”
修真者摸着她的头，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语气中的害怕：“不会，不会的。”
阿木不安地靠近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山下一年一度的祭祀节开始了，今年比往常热闹了很多，山神庙的香火不断，阿木坐在高出，啃着山间野果，她又大了一岁，原本的衣服有些不合身了，坐下时脚踝露出一截。
赤豹用脑袋拱了拱阿木的胳膊，轻嗷了一声，阿木丢掉果核，起身拍拍手：“走吧。”
赤豹驮着阿木奔跑在山间，又快又急，阿木疑惑抬头，赤豹却猛然停下来，向前的惯性一下子让她从赤豹身上滚下来，阿木在草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晕乎乎的头顶忽然探出两颗脑袋，一个是赤豹毛茸茸的豹头，一个是山鬼笑意盈盈的脸庞。
眩晕的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阿木蹭地一下从地上坐起来，盯着山鬼看了许久，在她朝阿木张开双臂时，阿木忽然瘪着嘴委屈看她。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她哽咽着。
山鬼不说话，只是把她抱在怀里。
久违的草木气息笼罩她，阿木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她拉着女萝，欢快地分享她不在的时候的趣事，也打了修真者的小报告，想让女萝为自己撑腰。
女萝笑盈盈看着她，看到她露出来的半截脚腕，突然说：“衣服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