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那你先休息一下，我们来帮忙吧。”时砂连忙上前扶住了半兵卫，关切地提议道。
“真不好意思，今天家臣都派出去抢修城下町的建筑了，这里许多事情都缺乏人手。”半兵卫无力地倚着时砂手臂，在一旁的树荫下坐了下来，“如果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的话，真是再感谢不过了。”
“既然是主命……那我们就开始吧！”
长谷部干劲满满，歌仙则仍然是一脸的不情愿。
蜻蛉切把散落一地的草料收拢起来，抱到食槽里，歌仙提了水桶去井边打水，长谷部则拿来工具，开始梳洗小马身上的毛发。
小马被照顾得很是舒服，惬意地昂起头打着响鼻。
“时砂有很能干的家臣呢。”半兵卫靠在树下，望着眼前热火朝天的一幕，忽然对一旁的时砂开口。
“啊，他们并不是我的家臣，是……”
总不能说他们是刀吧……时砂一时语塞。
“……呃，是朋友。”
“这样啊。”半兵卫点点头，“那位狐之助大人，也是时砂的朋友吗？”
“……嗯……不是……啊……对，是很好的朋友。”
一提到狐之助，时砂就感到舌头打结，话一出口就简直想要掐死自己。
半兵卫了然于心似地笑了笑，“友情很宝贵，请一定要好好珍惜。”
忽然，半兵卫再一次咳嗽起来，他蜷起身体，用手掩住嘴唇，看上去十分痛苦。
尽管半兵卫极力掩饰，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时砂也还是看到了他唇边和手背上的点点血色。
“半兵卫？！”时砂一霎时像是掉进冰水里一样，打了个冷战。
半兵卫喘息着，用尽力气摆了摆手，“别担心啦，我真的没事。”
“半兵卫，你该不会是患上什么严重的疾病了吧？”时砂轻轻拍着半兵卫的背，眉头紧锁，“要不要去医生那里检查一下？”
这时，时砂才忽然意识到，这个时代的医术并不发达，很多现代已经能够攻克的疾病，在这个年代别说根本难以确诊，即使确诊了，也几乎是不治之症。
时砂望着半兵卫痛苦喘息的样子，感到内心如同被揪起来一样难受。
半兵卫还那么年轻，如果现代医学能够治好他的病，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通过时光机，将他带回现代进行治疗。
然而，时砂也十分清楚，这样虽然能够挽救半兵卫年轻的生命，但历史也必定会因此而改写。
如果历史可以任意改变的话，自己做为一个有感情的普通人，又何尝不想避免悲剧的发生呢。
蓦地，时砂耳边又回响起狐之助早上说过的那番话。
“我们要守护的历史，自然也包括残酷的一面，请时刻谨记这一点。”
“我真的可以做到吗……真的可以看着残酷的事实发生，而放手不管，甚至去阻止那些改变历史的人吗……”
时砂第一次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怀疑。
而狐之助和刀剑们此刻丝毫不知情，仍然热火朝天地投入到照顾小马的工作当中。
“时砂……”半兵卫忽然虚弱地开口。
时砂打了个激灵，连忙回应道，“怎么了，半兵卫？”
半兵卫转过头，望着时砂的眼睛，一双琥珀色瞳子如同潭水一般深不见底。
“……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吧？”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时砂顿时怔在原地。
许久，时砂才听见飘渺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你……是怎么知道的？”
半兵卫没有正面回答时砂的问题。
“……我……不知道你来自多久之后的时代……”半兵卫的声音仿佛来自虚空，“但一定是信长大人和秀吉大人都满怀期待的，不必为战争所苦、人人安居乐业的未来。”
半兵卫的话，让时砂如坠云霄，半晌缓不过神。
“半兵卫……”许久，时砂才挣扎着开口。
半兵卫忽然伸过手去，覆上了时砂的手。
“……这样的未来能够成真，我死也瞑目。”
说完，半兵卫放开时砂的手，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我要继续工作了。今天的事真是非常感谢，你们也回去吧。”
“等、等一下——”
不顾时砂的挽留，半兵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时砂一个人坐在树荫下，一动不动地愣住了许久。
结束了马棚里的工作，狐之助来到时砂身边，见到时砂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连忙问道，“怎么了，时砂？”
时砂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望向半兵卫消失的方向。
狐之助在时砂面前蹲下身来，时砂的目光却像是从狐之助身上越过似的，神色涣散，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