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到头来,每次遇见困难,他总是忍不住向这个比他小的少年寻求帮助,又总是能从这个人身上得到喘息的余地。
“谢谢你。”
迷茫的故事主角,对为他而来的引路者轻声道。
这天后,莫咒苦在帝国游历了三个月。这期间,他去私下拜访过新建成的地下城人居所。
他抱着期盼而去的结果,就是很快发现了生活在这里的人处境没有得到改善。
他们依旧面黄肌瘦、形容憔悴,一副生机仍在不断流逝的模样。
显然,帝国兑现了承诺,放出了地下城的人。
却没有改变他们的处境,他们依旧被圈养,被与拥有术士的人分开,被当做新的资源供养城市。
莫咒苦很难说清那一瞬间自己的心情。
或许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不是做了无用功。或许感到痛心,他曾经的同伴们仍然在水深火热之中。或许有些愤怒,到头来帝国还是欺骗了他们。
可他不是没有发现别的事。
他救出了十二座城的地下城人。本以为是完全的好事。
可那十二座城,却逐渐变得荒芜。草叶枯萎、岩石裸露、风沙骤起,像是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生机。城里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往别的地方去了。
那些城市明明将地下城的人踩在脚下,却在失去他们之后,变成了真正的废城。
此时此刻,莫咒苦好像才彻底明白,当初司铭告诉他,帝国将地下城人当做能源是什么意思。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帝国不可能允许教派解放地下城的人,这是在自绝生路。
司铭不明白这一点吗?
不,她一定明白。
莫咒苦还记得当初她说过的话,为了她的神,献出一切也无所谓。
可她有何底气,能确保赢了帝国后,得到的不是充满死亡的大地,而是尚留生机的世界?
“告诉我答案。”他专门去见了司铭一面。
而这位祈神教国的最高领导者,金发紫眸的少女端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轻描淡写道。
“这个世界被我们的神注视着。我们需要做的,仅仅是赢下来,将世界献给祂,换取神明长久的注视与眷顾。”
黄发少年满脸惊愕,他想象了很多种回答,但没有一种会是这个。
怎么会有一个教派完全就是为了神,才与一个国家打起来的?不,或许正是因为是教派,才会出现这个答案。
从这个回答里,他好像稍微窥见了名为司铭的这位少女疯狂的一面。
“其他人的死活都无所谓吗?”
“不用担心。”司铭将早就从系统那里得到的答案说了出来,“我们的神会拯救这个世界。”
“可我根本就没见过祂,万一祂不会拯救,教派现在和帝国继续打下去,纯粹是彼此内耗,如果世界因此毁灭,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莫咒苦情绪激动,这简直荒唐,司铭居然将未来完全托付给了从没现身过的神明。
哪有什么神明!如果有的话,如今这样战乱四起的样子,就是祂想看见的吗?
面对他的发难,司铭只回以淡然的笑。
“可相信神,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相信神会带来拯救,相信神会实现愿望,相信神不会抛弃他们。
于是从不质疑,不犹豫,不害怕。
莫咒苦完全不能解。
他知道和司铭说不通,也问不出什么有效的答案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关心另一件事。
“那些地下城的人,你打算怎么处?”
“正如我此前所说,他们是平等的同胞。”
司铭给了个模糊的答案,但对莫咒苦来说已经足够。
他想离开教派,司铭看出了他的意图,出言挽留:“你离开教派,也不打算加入帝国那一边,你还能去哪里呢?”
“哪里都可以。”
“教国和帝国的战争要开始了。而战争一旦开始,任何一个生活其中的人都不可能幸免。你躲不开的。”
“……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觉得祈神教完全将信任托付给神明不可思议。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场战争无论对于我们哪一方都是必须的?”
“你什么意思?”莫咒苦一瞬有些毛骨悚然。
“帝国有十二座城的人失去地下城人作为补给,分散到了其他城市里,成了累赘。帝国需要消耗多余的人口。而教国里有了太多地下城的人,一旦开战,他们不可避免会和术士一同上战场。”
“你刚刚明明说地下城人也是同胞!你这是要他们送死!”莫咒苦狠狠拍上桌子,怒视她。
她神色平淡:“正因为是同胞,才要共同面对战争。他们只是不会用术法,其他方面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好好训练不一定会死。而且如果我们先死了,你以为他们最后能得到一个好下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