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雾苦笑:“怕是怕,但总不能放着他们不管。”
当然,你们要是愿意陪我去就再好不过,连雾在心里小声道。
他本以为自己还得再交托一番才能离开,没想到顾江雪听完,居然十分爽快:“嗯,去吧。”
他这么爽快,反倒让连雾不适应,心生疑窦,踟蹰着不敢立刻走了。
顾江雪看他磨蹭:“怎么,还有话讲?”
我该还有话讲吗?
连雾再次觉得自己好难。
今儿见的这群人里,第一眼他最害怕的是楼映台,因为他锋锐且够沉着,眸光不怒自威,让人不敢直视;
第一眼觉得最不好相处的是顾迟,因为他眉宇间挂着抹不开的阴郁,脸色一拉下来,就令人觉得不妙。
顾江雪则完全不同。
他不仅长得好,桃花眼里还噙笑,那双眼睛即便是看路边的狗一眼,都能显得含情脉脉,如果在顾江雪楼映台和顾迟三人里选,谁第一面都会凑到顾江雪身边去。
可就是这个初见最好想与的,成了连雾现在最犯怵的。
笑得最温柔,不耽误动手最狠心。
他脖颈窒息的感觉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呢。
连雾鞋底快把站着的那块石头给蹭秃噜了:“我,我这就走?”
顾江雪奇怪地打量他两眼,忽的明悟,似笑非笑按在剑上:“连道友是等我送你?”
“不不不!我们稍后再见!”
最后一个音落下的时候,连雾身影已经消失在远处,留下一点儿残影,跑得飞快。
顾江雪心情好了点,哼笑着弹了弹剑柄,叮铃轻响,顽劣又愉快。
楼映台就默默看着他逗弄人。
顾江雪摸出几张符纸,叠了数只纸鹤,他手很巧,三两下就成型。
叠好后拿灵光一点,纸鹤竟拍拍翅膀动了起来,而后扑簌簌飞出,悄悄散入城主府中。
唯有南边没有纸鹤过去。
楼映台瞧着他做完这一切,而后抬脚就往南边走。
南边是城主自己的院落,曲庭槐方才往那边去了,不派纸鹤,是因为他们要亲自去探。
顾江雪看着他走,明知故问凑上去:“好巧啊楼少爷,你也往这边去?”
楼映台当没听见。
他无视,顾江雪反而更来劲了,好像不逗他出声就不罢休,他张嘴就溜出一长串:“哎别不理我嘛,我们是不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很好,你跟我一样聪明,你吱个声,我给你说说具体想法,楼少爷?楼小仙——唔!”
“仙”字的尾音被咬断了,楼少爷忍无可忍,手动镇压了喋喋不休的顾魔头。
顾江雪眨了眨眼,舔了舔唇,讶然无比——
楼映台往他嘴里塞了颗蜜饯。
“不是。”顾江雪咬着蜜饯,惊讶,“哪儿来的?”
楼映台收回手:“吃你的。”
多吃少说话。
他手指上还残留着方才触到的顾江雪唇瓣的温度,微热,柔软。
楼映台眸光暗了暗,不动声色揩去了指尖残留的糖粉。
顾江雪眉眼弯弯,乐滋滋地跟上楼映台。
楼映台又不爱甜,随身带着蜜饯干什么,只能是给他的。
顾江雪大可以一口气全要过来,但那有什么意思,就是要楼映台给他才有意思。
因为这样他就能知道,这世上还有个愿意惦记着他,给他蜜饯的楼映台。
天灯就那样,祈愿更没劲,可楼映台很好。
如今他看很多事索然无味,不过为着楼映台,他愿意多笑一笑。
无论劫境里凶祟是谁,顾江雪都不会让楼映台出事。
死过一回的人无所畏惧,重生后他要找幽鬼、要防魔气,之后还要带个可能为祸苍生的崽子,桩桩件件都重,就剩楼映台这口甜了。
谁要是敢动他这最后一口甜——
顾江雪咔嚓咬碎了嘴里蜜饯。
——他就跟谁拼命。
第11章 他轻柔地说:“我们一个一个……
月黑风高,夜空的天灯早已散尽了,星罗棋布,两道身影乘着夜风,悄无声息落在城主府的屋顶上。
飞花城是小城,城主府也不大,整座城主府,可能还比不上楼外楼一个角落小院。
不过曲庭槐懂风雅,院中草木修剪,假山嶙峋,看着粗犷实则别致,跟他本人一样,有落拓不羁的豪气。
顾江雪和楼映台正要矮身,忽的齐刷刷抬头。
另外两道影子落在了屋顶另一端。
是顾迟和容谨。
普普通通屋顶上瞬间凑齐了一桌够推牌九的人。
屋顶上所有人:“……”
四个人八双眼,面面相觑,无语凝噎。
凉风吹过,院子里树梢的虫儿们吱吱欢唱。
沉默的四人用各自的眼神上演了精彩的无声大戏。
顾迟臭脸万年不变,看见顾江雪就烦:怎么又是他,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