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瑟的头部遭到了重击,缝合的伤口还渗血,哪里经得起他的挣扎,坎特斯眉头一皱,按住了兰瑟的腰,低声道:“乱动什么?”
不知是坎特斯的话语起了作用,还是他按在兰瑟腰上的手让他有了安全感,兰瑟真的立刻就不动了,他靠在坎特斯的怀中,一双惹人怜惜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前者。
坎特斯垂眸,被裹成毛毛虫的兰瑟头上缠着渗着血的白纱布,厚厚的一圈显得他本就瘦削的下巴越发得尖,真真是巴掌大的小脸,涂了粉般的煞白,眼眶红红的,目不转睛盯着他,乖乖巧巧的,说不让动就不让动了,不哭也不闹。
坎特斯瞥了眼一侧的护士,示意对方先退开些距离,借着身形的遮挡,他三两下将兰瑟从被子中剥出来,视线扫过兰瑟裸|露的领口,他眼眸微沉,双手快速收拢领口,把衣服上所有的扣子都整整齐齐系好了。
兰瑟乖巧的像是个洋娃娃,任凭坎特斯摆弄。看着兰瑟严丝合缝的衣领,坎特斯这才点头允许护士接近。
纱布一圈圈被解开,坎特斯看见了兰瑟的伤口,尽管不是第一次看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咋舌,兰瑟的头是字面上的破了个洞,长达七厘米的伤口,缝了几十针。
换药碰到伤口很正常,尽管护士已经很小心了,但他还是碰到了兰瑟的伤,怀中的身躯下意识瑟缩一瞬,坎特斯没忍住开了口:“小心些。”
护士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拿着清创工具的手一抖,再一次碰到了兰瑟的伤口。
坎特斯眉头紧皱:“喂,说了小心些啊。”
护士不爽地闭紧嘴巴,上药就是得碰到伤口,怎么可能会不疼,再小心也没有用。况且,病虫都没有说什么,旁观的怎么反倒先嚷嚷起来了?怎么了,家属了不起啊?!
护士心中碎碎念,但是手中却一刻不敢疏忽。
坎特斯收回视线,低头看了怀中的兰瑟一眼,视线对上的那一刻,额头上缀满冷汗的兰瑟下意识朝他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坎特斯别开眼,口腔内忽然泛起艰涩,嚼了一晚上的薄荷糖失去了效果,他很想抽根烟。
好不容易处完额头上的伤口,护士擦了把汗,除了受伤最严重的头部,兰瑟身上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上药,那些伤虽然不致命但因为数量多,反而是真正的大工程。
兰瑟的手腕上横陈着很多道疤痕,医生说那都是他自己用指甲抓出来的,新旧不一,旧的还没有结成疤又添新伤,已经很难判断最初的伤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可以确定,在他遇见坎特斯之前兰瑟就已经有了自残的行为,并且他在很长的第一段时间内都在自残。
坎特斯一次都没有发现兰瑟自残,这辈子没有,上辈子更没有。
手腕上的伤痕像是掺杂着血的鱼鳞,凹凸不平,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将那一截肌肤覆盖,那是经年累月的痛苦。
坎特斯别开眼,他下意识不愿看那些伤痕,不是因为丑陋,他心底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感涌上来,让他必须咬紧牙关。
他没有发现,怀中一直盯着他的兰瑟在看见他别开眼后陡然变了脸色,本就煞白的脸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房间内静的可怕,只有护士上药的声音,就连刚刚还会发出抽气声的兰瑟也格外安静。头颅内的神经仿佛弹跳着,时不时抽搐一瞬带来刺痛,坎特斯再也待不住了,他抓起桌子上的烟盒匆匆出了门。
病房门在身后闭合,坎特斯来不及在意医院不能抽烟的规定,他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抖着手指打开了烟盒,他咬出两根烟同时点燃,得到了尼古丁的浸染,大脑内不停作祟的神经总算得到片刻缓和。
下一瞬,一声尖叫仿佛从嗓子里扯出来,声声带着血,穿透了他身后的门板,坎特斯口中的烟猛地被咬断了。
坎特斯猛地推开了门。
“病虫您不能这样!”护士着急忙慌地按着呼叫器,呼唤支援:“3号床呼叫,3号床呼叫!病虫情绪极度不稳,呼叫呼叫!”
房间内,不停发出尖叫的兰瑟不停地抓着手腕上的伤疤,本就伤痕累累的手腕上鲜血淋漓,不停地淌着血,护士无法靠近他,四周散乱着纱布和碘酒。
坎特斯的脑袋几乎要在尖叫声中爆炸了,双眼之中都是兰瑟淌着血的手,他脚步飞快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兰瑟的手,控制不住地吼了一声:“你做什么?!”
兰瑟的尖叫戛然而止,他像是害怕被抛弃的小动物,下意识想要钻进坎特斯的怀中,可身体却在触碰到坎特斯的前一秒僵住,他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空茫的双眼不停颤抖,嘴唇翕动,喃喃了一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