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道路上飞驰着,窗外的景色瞬息即逝,仿佛从未存在过,一切都好似幻梦,坎特斯闭上了眼睛,他忽然就觉得很累。
很累很累,喘不上气。
他掉进了一个极其短暂的梦,梦里有一个肉嘟嘟的小团子朝他伸出了手,他还不会说话,咯咯笑着朝他爬来,金色的胎发稀松,只一眼坎特斯就喜欢上了他。
肉嘟嘟的小手抓住了他的小拇指,小小婴孩的嫩呼呼的脸贴在他的颈窝,小孩儿似乎很高兴,兴冲冲地挥舞着小手,朝着他吐着泡泡。
“父…父父……”
这些天,坎特斯第一次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
“雄子——”
“雄子,快醒醒,我们到了。”
耳畔的催促声打搅了这份宁静,坎特斯感受到拽着自己的小手不舍的力道,吐着泡泡的小孩儿的笑脸变成了委屈巴巴的哭脸,像是猜到了自己会被抛弃的小动物,口中无意义的喊声越发激动。
“父父!”
喊出最后一声挽留,小团子如同烟雾般消失在他的眼前,坎特斯猛地睁开了眼,他看见了略显慌张的戴维,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
那里没有会缩在他怀中抓着他的小指的小团子,坎特斯握住了那截小拇指,心脏忽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针扎一般,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他未知晓时不见了。
“雄子,大公还在等您。”
坎特斯按了按心口,将莫名的情绪压下,他迈出了车门。
布雷蒙德大公的面子很珍贵,没有谁会不领情,家族的荣誉向来大于个体的利益,况且有没有闹出虫命,大家心照不宣地说着漂亮话,几句话就把坎特斯的发病变成了孩子之间的玩闹,一场酒宴下来是宾主尽欢。
在场的虫都心有图谋,来往的言语之中都藏着利益的暗潮,坎特斯只要站在那里,就会有虫不停地前来攀谈搭讪,权势的魅力比天还大。就算他是个疯子傻子也无所谓,只要他是布雷蒙德大公的独子,是这偌大家族的唯一继承者就够了。
“坎特斯雄子,您为何在此独自饮酒,您为什么会露出如此寂寞的神情呢?”
手背上暧昧的摩挲让坎特斯回神,胃里一阵恶心翻涌,在对方的低呼声中他掏出手帕擦拭自己的手,薄唇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雌虫捂着红肿的手背,不死心地想要继续迎难而上,然而一双手忽然拦在他面前,温柔如水般的声音流进他的耳朵:“不要意思,雄子已经和我有约了。”
坎特斯看了眼笑盈盈的雪莱,正要否认,就见雪莱朝他眨了眨眼,他动作一顿,他接过了对方递来的香槟。
雪莱笑眯眯地在坎特斯身侧坐下,朝着前来搭讪的雌虫微微一笑,后者见状只能咬着牙铩羽而归。
“雄子,找到这出僻静独自品酒,果然还是您有闲情雅致。”
坎特斯咽下一口酒,他眼皮子都没抬,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雪莱套近乎的行为:“我什么时候和你有约了?”
雪莱像是察觉不到坎特斯恶劣的态度,他满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我这不是来替雄子您解围嘛~”
坎特斯冷嗤一声:“多管闲事。”
雪莱看见面前已经空了大半的酒,心中暗道一句坎特斯的心情一定格外糟糕,他轻轻叹了口气,又替坎特斯倒了一杯酒。
坎特斯瞥了他一眼,他不知道雪莱肚子里买的什么是药,他也不关心。
雪莱将酒杯朝他的方向推了推,但这一次坎特斯并没有接过他的酒。雪莱见状目光微凝,能让坎特斯坐在这里喝闷酒,这事应该和那名叫做兰瑟的亚雌脱不了干系,他大概能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自家雌父喋喋不休的嘱咐,借着余光雪莱朝布雷蒙德大公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他在大公的身边看见了自己那位雌父,两只眼里写满了对金钱和权势的渴望。
雪莱踢了踢脚,咽下一大口酒,他漫不经心地想,自家雌父的算盘只能落空了,坎特斯这块骨头太硬他可啃不下来。
看着自顾自喝酒像是要把自己喝死过去的坎特斯,雪莱绕着头发的手一顿,掏出了解酒药放在桌上,无声垂下了眼睫,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
坎特斯带着满身酒气坐上了车,他喝了太多酒,就算吃了解酒药效果也大打折扣,混沌的大脑下意识报出香园的地址。
戴维看了眼身侧的布雷蒙德大公,不敢吱声。
布雷蒙德大公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崽子拍醒:“去什么香园,回老宅!”
“不!去香园,我要去香园,香园!”
未被满足要求的坎特斯闹起了脾气,他力气本来就大,喝了酒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想到医生的嘱咐,布雷蒙德大公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他狠狠骂了一句让司机调转了方向。他倒要看看这兰瑟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他的雄子迷成这种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