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梅绣暴起,盯着那赌盅里点数相同的骰子们,确认的确是三个六。
这是裴溪亭能摇出来的数吗?
梅绣不相信,嚷嚷说:“你这是运气!”
“赌桌上本来就有运气之说,靠运气怎么了?小侯爷不如出去问问老天爷,问他老人家怎么只眷顾溪亭,不眷顾您呢?”
青铃铃一句话不带喘气,噼里啪啦地甩在桌上,梅绣气得跳脚,冲过去就要收拾这个小贱人。
宗郁伸手拦了一下,没让梅绣过去。
宗蕤不急不慢地抿了口酒,伸手拍拍梅绣的胳膊,笑着说:“好了,我来管教。”
他瞥一眼青铃铃,“怎么和小侯爷说话的?”
“是,是我出言不逊了,”青铃铃咬了下唇,可怜兮兮地瞧向梅绣,“请小侯爷慈悲为怀,不要和我计较,我再不敢了。”
“老子信你就有鬼了!”梅绣被这矫揉造作的东西气得牙疼,冷哼一声回了座位。他伸手按了下气歪了的花锦抹额,直勾勾地盯着裴溪亭,“愿赌服输,我认了,但是我要再和你来一局。”
裴溪亭点点头,再和梅绣来了一、二、三……八局。
第九局后,梅绣扔了赌盅,连带骰子也扔了,说:“你扮猪吃老虎!”
裴溪亭无辜极了,秀眉微微蹙起,“可我从没说过我不会玩儿啊。我还以为是小侯爷心里想答应我,面上却要装狠,所以特意提出赌局,要不动声色地让让我呢。”
“……”这人好不要脸,梅绣伸手按住人中,给自己急救回来了。他缓了缓,“说吧,要跟我谈什么生意。”
裴溪亭扫了眼四周,梅绣不耐烦地说:“都出去。”
很快,屋里伺候的人除了青铃铃,都纷纷退出去了。
“我想请小侯爷放弃纳裴清禾为妾的心思,作为报酬,我可以给小侯爷提供一份更值得开心的消息。”裴溪亭说。
“什么比美人在怀更令人开心啊?”梅绣不以为意,把裴溪亭上下一打量,恶意地说,“难不成裴文书要代妹出嫁?如果是这样,我倒是很乐意。”
上官桀喝了口酒,脸色不大好看,在座只有对面的宗蕤发现了,笑着摇了摇头。
这样的垃圾话,裴溪亭左耳进右耳出,淡淡地吐出一个名字:“梅邑。”
梅绣面色微变。
梅邑是梅家老八,是梅侯的继室所出,虽说仍比不得梅绣这个原配嫡子,但若梅绣没了,梅邑便是最有资格接替的继承人。
但这并非是梅绣厌恶他的最大由。
梅邑的母亲原是梅侯夫人的妹妹,来府中相陪姐姐时和梅侯一来二去地勾搭上了,彼时娘家瞧瞧肚子还没动静的侯夫人,再瞧瞧梅侯府上那群虎视眈眈的莺莺燕燕,于是爹娘一同来说和侯夫人:好歹是一道长大的自家姐妹,不比外人可亲可信?你就容了妹妹的一片痴心吧,以后也有个照应。
侯夫人看着语重心长的母亲,不严而威的父亲,泫然欲泣的妹妹,点了头。
妹妹风光进门,当年就怀了梅邑,紧接着侯夫人也怀了梅绣,姐妹俩前后生产,接着的路却截然不同。妹妹恢复得快,仍旧娇艳勾人,侯夫人却落了心病,郁郁寡欢,梅侯府上花儿千般,很快就不再踏足侯夫人的院子。
侯夫人如常待之,外头人人都赞梅侯夫人温婉贤良,不愧是名门闺秀,但只有小梅绣知道,他娘已经疯了。
侯夫人香消玉殒时,梅绣趴在病床边,问她恨吗?
当年王家小姐与梅侯一见钟情,花前月下,海誓山盟,谁都道是金童玉女,门当户对。王家上下谁不知道自家姑娘春心萌动,为了梅侯痴断了心肠,女儿家闺中说些私话时,妹妹握着侯夫人的手,艳羡又祝福:姐姐与侯爷金玉良缘,必定白头到老,恩爱长久。
可后来的事,恨么,王慧恨极了,恨梅侯薄情,爹娘寡恩,妹妹失义,恨梅绣……恨他拴着她一颗残心、绊着她一颗残命,活着不痛快,死了放不下。
侯夫人含恨而终,孝服红眼的梅绣闯入书房,叫嚷梅侯可以抬任何女人做继室,唯独王箐,被梅侯骂了出去,此后再没叫他老子一声爹。
至于王箐梅邑这娘俩儿,他们就像一串尖细腥臭的刺,从小到大,梅绣如鲠在喉。
——裴溪亭这是蛇打七寸。
梅绣的目光变得阴沉,“你什么意思?”
“梅邑要参加秋闱,听说还认识了瞿家姑娘,两桩事让他办成一桩,尤其是后一桩,可立马就要出大风头了。”裴溪亭说。
梅绣嗤笑一声,“瞿家还有这么眼瞎的姑娘?贱人娘生出个表里不一的杂种,还真当成好枝儿了?”
宗蕤消息灵通,说:“是瞿兰,皇后娘娘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