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方横了一根手指在唇上,“嘘, 你听。”
这院子里静悄悄的。
老板将两人带来之后, 交代了几句就回家休息去了, 临走的时候连那半边掉下来的门板都没有收拾好。
院子里的萧条样子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了, 可是云方依然不介意,坚持和张伦留在了这里。
张伦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要住在这破烂地方。
更不明白的是, 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云方就一言不发的坐在廊下,盯着天上的月亮发呆,“这月亮上的仙子冲着你使劲眨眼了?你看的这么入神。”
“呵呵,你来。”云方拉过张伦的手,示意他和自己并排坐在廊下。
张伦刚一入座,耳中突然传来婉转动听的戏腔。
这戏腔听起来不怎么成熟,像是一个喜欢唱戏但是并没有经过大家指导的小姑娘在偷摸练习的成果。不过这声音并不难听,起码张伦听到了只是笑一笑,并没有皱眉头。
“原来是在听戏。”
张伦端坐好后侧头朝云方笑道:“小方方,不够义气了啊。明明是兄弟两个,我从那累死累活的打扫卫生,你坐在这里听小曲儿?合适吗?”
“合适。”
“你...”张伦见云方笑盈盈的回自己,不怒反笑道:“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的。”
云方摇头,“没有,你上辈子没有欠我,我们互不相欠。真要是说起来的话,可能是我欠的你的。”
张伦张大嘴笑道:“你欠我的,为什么这辈子还要继续欠我的?不打算还吗?”
“债多了不压身,慢慢还吧。你先别说话,听听这戏腔有什么有趣的地方。”云方努努嘴,“这戏腔很有意思,你好好听一听。”
张伦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要好好的听一听这人间妙音。”
戏腔张伦听不太懂好听与否,但是这唱词还是能听得清楚一二的。
这小姑娘唱的是一出阴阳两隔哭夫的唱词。
大体唱的是深在闺中的小姐看上了自己隔壁的书生,两个人隔着墙眉来眼去的有了倾诉,不料和所有的戏台上公子小姐的桥段一样,这两家是冤家,别说结亲了,连平日里见面都是恨不能气死对面的那种关系。所以这小姐和公子的姻缘注定是一段孽缘。
孽缘生,孽缘起,公子于月色之下翻墙过院,和小姐越了雷池,生米煮成了熟饭。
这禁忌的爱让这两个苦命鸳鸯欲罢不能,屡屡得逞。
书生要上京赶考,小姐要绣楼招亲。
接下来就该是公子高中状元回来迎娶美娇娘了?
不是的,公子在上京途中遇到了丞相家的小姐,一番穷追猛打,公子将丞相家的小姐也顺利拿下,成为了他的囊中之物。
这边的绣楼招亲在小姐的家族压迫下,也顺利进行。
绣球被抛到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小公子身上。
巧的是,这小公子对小姐倾慕已久,得了绣球自然是喜不胜收,忙三书六聘的过门下礼,定下了良辰吉时,等着迎娶小姐过门。
结果良辰吉时到了,小姐不见了。
新郎官着急得要命,发动了所有迎亲的下人去大街小巷的找。
结果众人在一条无人问津的小巷子里的平板车上,发现了一身红衣浑身是血的新娘子。
众人走过去的时候,新娘子早就凉透气了。
众人一边惊讶一边将新娘子的尸体重新包裹了一下给抬了回去。
原本的喜事变成了丧事,新郎官当场晕厥,被人匆忙抬了下去。
事情发展成了这个样子,喜事肯定是结不成的。但是新郎官醒后得知新娘已经死了的消息后,一没哭,二没闹,换了身白衣裳重新带着大部队去了新娘府上。
大红的喜字还贴在门上,红花红绸还没来得及拆下来,府上一片哀声四起。
小厮通报新娘的老子爹这新郎又折回来了,老爷立马擦着鼻涕眼泪的迎了出来,问这乘龙快婿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情。
“岳父大人,我来拜堂成亲。”
红绸漫天,喜字张扬,唢呐声声响,锣鼓震天鸣。
新郎官端着新娘头上的发簪穿着一身白衣,拜了堂,成了新娘的夫家。
“岳父放心,既然我与鸢鸢已经拜堂成亲,她自然就是我的人。人我带回去,一定会按照礼数好生照顾。您们过几日前来喝杯送行酒就是了。我先告辞了。两位,保重,节哀顺变。”
唢呐继续吹吹打打,锣鼓继续咚咚啦啦,新郎官从新娘家抬出了裹着白布的新娘子的尸体,震惊了所有来看热闹的街坊四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