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自家闺女不是无法无天的人,且她肯定很清楚卖东西会有什么后果,但她还是说这个事情,便意味着她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他想再听听。
孙梦毓拍拍何凤兰的手,安抚的说:“娘,你想多了。我咋可能去干违法的事情,我说能做生意肯定是因为咱们国家政策允许了。”
“真的假的?”孙大林追问道。
孙梦毓一顿,说:“迟早会成真。”
钱梅花小声嘟囔,“迟早不就是说现在还不允许做生意嘛,真能打马虎眼,自家亲哥哥都坑。”
坐她身边的田彩霞没听清,但看钱梅花的表情,可以预想不是什么好话,她皱了皱眉,但没有多说。因为她也不赞同家里人掺和进投机倒把的事情,家里现在日子过得多好啊,安安稳稳的不好吗?
现在的日子好吗?
孙梦毓觉得不算好。
地里粮食产量低,一年到头种的粮食紧紧巴巴才能够一家人吃,分到手的公分钱都没几个。城里人能稍微好点,乡下人除了种地几乎没有其他的出路。农村家庭倾尽全家的力量都不一定能供出一个跳龙门的孩子,每个人都在压榨自己,压榨别人,最后三十多岁的人看着像四五十岁。
孙家现在看着挺好,但其实呢,抗风险能力不说没有,只能说很小。
将来市场改革,钱越来越不值钱,再加上下岗潮、工厂倒闭等情况,孙家其他人扛得住吗?
还有大杨村的工厂,现在是集体资产,能顶得住市场冲击吗?
孙梦毓要打一个问号。
所以,孙梦毓想拉一把孙家的其他人,同时也是为攒点资本。
都到这个时代,她又有能力,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
孙梦毓认真的说:“二哥,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如果你确定,就跟我去首都看看,首都机会多,政策要落地,一开始肯定是首都。一步先步步先的道理,我想你知道。”
晚上躺在炕上,孙长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孙梦毓的话在他脑子里盘旋,他脑子里就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人说“做生意可是投机倒把,要是被抓住,一辈子就毁了,还会影响家里人”,另一个人说“可是大妹不会害他,而且大妹比他能耐,她都那样说了,肯定是已经知道什么”。
孙长安心中问自己,甘愿一直在乡下待着吗?
钱梅花也没睡着,她察觉到孙长安的动静,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的说:“长安,你真要听大妹的吗?”
孙长安根本没注意到钱梅花也没睡着,她猛然一说话,吓了一跳,扭过身说:“你没睡着啊?”
钱梅花坐起身,没好气的说:“你那样翻,谁能睡得着。”
“起来!”说着,一拽孙长安的被子,“我有事和你说。”
晚上凉,一人一床被子才暖和,而且现在又没到冷到烧炕的地步,全靠认得一身正气暖被窝。
钱梅花一掀被子,冷空气骤然袭来,孙长安不自禁的打个哆嗦。
他坐起来,说:“你要说啥?”
钱梅花质问:“你是不是想跟着大妹去首都?是不是想去干投机倒把的事?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去!你要是敢走,我就……就回娘家!我不和你过了!”
没有男人顶多被人同情,被人说几句话,但要是男人犯事可是会受到牵连,一辈子抬不起头,还会被人欺负。
孙长安:“看你能耐的,还回娘家,你娘家啥情况,你回去不怕被抽血吃肉啊。”
钱梅花丝毫没有被打乱思绪,“你别说那么多,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去投机倒把!”
孙长安长叹口气,“啥投机倒把,我不至于脑子那么不清楚。”
钱梅花没相信,“那你翻来覆去不睡觉搁那干啥?”
孙长安:“我是想着能不能跟着大妹去首都看看,别的不说,首都大城市,国家领导人在的地方,要是能去一趟,长长见识,得是多风光的事情,你不想去看看吗?”
钱梅花迅速心动。当初爹娘回来,村里人听说俩人是去了首都,完全炸开锅,一堆人围着俩人,想听他们在首都的事。一模一样的话,他们说了整整三个月,但全村人都没有听烦。俩人不愿意说,村里人还求着说。俩人在首都照的相片,全村人都眼巴巴想要看,摸都不敢摸,只能满眼羡慕的听着。
钱梅花只要一想被围着的人换成自己,被说好话的人是自己便肾上腺素上升,脸都翻红。
“我能跟着去吗?”
孙长安耿直的说:“那我咋知道,得看大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