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去了永和宫。
太后的精神已有些不济,正半倚在床上,看到胤禛进来,眼光一下迸出了光彩,朝他柔声道:“十四,你回来了,累不累?快过来叫额涅好好看看。”
这样的慈母情怀是胤禛从未感受过的。只可惜,叫的不是自己。
胤禛低了低头,梨云轻轻牵了牵他的衣袖,你别难过,还有我呢。
“皇额涅,是朕。”胤禛到了太后近前,沉声道。
太后这才看清,不是十四,是皇帝。脸一瞬间冷了下来,闭上眼不想理人了。
胤禛看看额涅,脸色苍白,确实是大去的样貌了,一时心下难过,又叫了声额涅,“额涅,您可有什么想要的?”
“你知道哀家最想见十四……怎么又来问这样的话。”太后有些不忿。
“额涅……我已召了他回来了,正在路上,就快回来了。”胤禛一时满腹的哀伤,便顺着她的话说了。
“好!”太后高兴了,一转眼又看到了梨云,“你怎么也过来了?”
也不等梨云回答,又朝胤禛道:“偏你不听本宫的话,怎么对她起了心,她一个小宫女有什么好的!”
这是把梨云当作以前的梨云了。梨云心道,太后怕是已糊涂了。
胤禛刚要说话,就听太后又道:“你小时候很听话,额涅喜欢你的。”
胤禛还从未听她这样说过,难掩心中激动,“额涅……”
不料太后下一句却道:“十四,额涅好想你呀,额涅最疼你了,你快回来……”
却又突然不出声,昏睡了过去。
胤禛呆了一瞬,颤巍巍伸手拭了拭太后鼻息,气息微弱,忙叫太医过来。
太医院众人本就在外面候着,听到皇帝召唤,刘院使立马进了殿内。
“你快来看看。”皇帝忙朝刘院使道。
刘院使上前诊看一番,朝皇帝摇摇头,“请皇上恕臣无力回天。”
皇帝点下头,叫众人都退下去。
一瞬间众人都走了个干净。
梨云站在胤禛身边没动,她得陪着他。
“有我陪在呢,我陪着你。”梨云低声道。
胤禛握紧了梨云的手,有你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怕了。
丧钟在紫禁城里响起,皇太后驾崩了。
永和宫里,哭声一片。
胤禛却再也呆不下去,梨云扶着他的胳膊,出了永和宫,把他带回了自己宫里。
胤禛坐在榻上,半天没吱声。
“你难过就哭出来吧。”梨云看着胤禛的样子,有些心疼。
胤禛点下头,红了眼眶,“她到最后也不肯说句好话给我……”
梨云有些不忍,上前抱住了他,“你做得很好,别管她怎么对你,你问心无愧!”
胤禛再也难掩心绪,把脸埋在梨云的胳膊里,无声地哭了。
梨云拍着他的后背,任他偎着自己。哭了就好,哭了就好,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了。
胤禛由着自己哭了一阵,方抬起头来。梨云忙亲自端来温水,服侍着他擦过脸,又帮他理一理衣裳。
“你该去忙了。”梨云头靠在他胸前,“都会好起来的。”
胤禛抱了抱她,好梨云,亏得有你。
太后梓棺由永和宫奉移至宁寿宫暂安,丧仪按序进行。皇帝下召,恭上尊谥曰孝恭宣惠温肃定裕赞天承圣仁皇后,最终太后梓棺葬于景陵。
送走了太后,便到了年下。因为在守孝中,这个年便过得潦草。
皇帝越发勤政起来,一直到了年二十九才封笔,梨云劝都劝不住。
“你非要累到自己才罢休么?”梨云嗔怪道。
“梨云,我也想歇歇,可是事实在是太多了。”胤禛也有些无奈。
好吧,好吧,你是最勤奋的皇帝!
不过梨云也不惯着他,看他太累的时候,就是哄着也要叫他歇上一歇。苏培盛又是感叹又是佩服,幸好有皇贵妃在,要不谁劝得了皇上呀。
时光飞逝,转眼开了春,圆明园修缮一新,新增的宫殿都已修建完成。胤禛大喜,三月里就要搬进园子里。
“趁着园子里的花还未开,咱们好去赏花去。”胤禛喜滋滋朝梨云道。
梨云故意道:“去赏杏花儿?”
胤禛讪讪而笑,“明儿再赔你一园梨花可好?”
顿一顿才又道:“你不知道,当时看那满园子的梨树,我的心情……”
往事不堪回首。
梨云有些心疼起他来,“我故意说的,杏花也一样好看。再说,那后面不是还有一树梨花嘛。”
胤禛想起那年初见面时的梨花春睡图来,不禁笑了。